如今有了这样大的仇怨,本就是皇后乐见的,又怎么会插手。
“是。但娘娘您真的不管沈贵人落水的事吗?”剪秋配合着将那墨条收回盒子里,问道。
“你看华妃方才来请安时趾高气扬的样子,就该看得出来,皇上已经有了定夺,本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假意道。
剪秋点头:“反正这事是谁做的咱们心里都有数。”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冷笑一声:“皇上心里没数,这件事谁有数都不作数。皇上只想后宫能够安宁太平,有些事情不了了之也就算了。去御药房拿些补品给沈贵人。”
剪秋应下:“是。”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皇帝当场撤换了翊坤宫的侍卫,显然是对事情有所察觉,但仍旧不惩罚华妃,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安陵容底子本就弱,如今又受了风寒,恢复的不比沈眉庄快。
在病中,倒是断断续续的把手里的寝衣绣好了,叫莹莹给皇上送去。
也许是因为皇帝早就从青禾那里听说了安陵容给自已绣寝衣的事,安陵容所说:“非是我躲懒。只是寝衣是最贴身的东西,总要柔软、舒服才是最好。若是绣了太多,反而不舒服了,岂不是本末倒置……”和莹莹的理解:“小主是心里有皇上,才不会为了邀宠,做那些表面功夫……”总是让人感动的。
有了这份感动,还有这样一日日的功夫,皇帝竟然也对这套寝衣生出几分期待来。
莹莹走后,皇帝面带笑意的掀开盛放寝衣的盒子上盖,那笑意却瞬间凝固在脸上。
苏培盛倾身一探,也同样是吓了一跳,往日里最会讨巧的嘴竟是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皇帝将衣裳拿出来仔细端详,又往身上比了一比,才开口:“苏培盛,去,把朕平日里常穿的寝衣取来。”
苏培盛立刻应声:“是。”
纯元皇后的遗物,除了曾亲自赏给潜邸旧人的几样,大多是由如今的皇后乌拉那拉宜修收着,少部分放在皇帝这里,时常拿出来睹物思人。
而那件皇帝最常穿的寝衣,正是当年纯元皇后所做,已经很旧了,也让内务府送去织补多回,皇帝仍旧爱穿。
不一会,苏培盛就将那寝衣取了过来。
皇帝什么都顾不上了,就将两件寝衣在桌案上铺开,细节处一一比对,却是一模一样。
“去将安贵人身边的宫女传来。”皇帝再也按捺不住。
“嗻。”苏培盛也知不能耽搁,领了命就朝碎玉轩去了。
安陵容那时刚刚睡下,苏培盛也没叫人把她吵醒,单独带了莹莹去往养心殿。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福。”莹莹想了一路,也不知道皇帝为何忽然召见自已。
许是刚刚自已给皇上送了小主缝制的寝衣的缘故,或是想要询问小主的病情?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起来吧。”皇帝的表情叫人辨不出喜怒。
莹莹也不敢抬眼去看,只起身:“是。”
“安贵人身子可好些了?”皇帝问。
“回皇上的话,我家小主身子弱,春日里旧疾易复发,打从开春就病了,后来又受了惊吓,太医原本嘱咐,不可劳累,亦不可忧思过度。可前些日子又是惊吓又是着凉,连续几日险些起不来。不过卫太医医术高明,又有温太医从旁指导,昨日小主可算好些了,还在廊下晒了一会太阳。”
莹莹说的细,心中暗道皇上果然是关心小主的身子。
那日沈眉庄落水,第二日皇帝便知晓了安陵容又受了风寒的消息。
只是风寒属于时疾,通常由风热时行邪毒引起,具有一定的传染性,所以没去探望。
那几日的赏赐却是一波一波送去了碎玉轩的东配殿,论分量竟和沈眉庄这个苦主不相上下。
皇帝沉默片刻,神色不变道:“既是病得如此严重,还动针线做什么?你们怎么也不规劝?”
“奴婢们劝了。只是小主早早就一笔一划将图样画好了,即便是在病中,只要是能起身,小主就要做的。小主感念皇上,也日日惦念皇上。若是什么都不做,小主茶饭不思。太医说,如此反而不利于恢复。”莹莹回答。
她一句也没说谎,所以字字句句恳切,格外让人信服。
这就是安陵容连身边人也要瞒着的原因。
皇帝有些动容,却仍旧状似无意的盘问:“你是说这图样是安贵人自已画的?”
“确实如此。小主说,寝衣是最贴身的东西,所以不宜大面积刺绣。但送给皇上的东西,必得用心方能不辜负心中情谊。所以小主并不参照,那图样是小主一点点想了,又画出来的,一连画了好些天。”莹莹回忆了片刻,又答。
是了,这些青禾零零散散也有回禀,拼凑一下便知她没有说谎。
皇帝问到了想知道的,又随口关心了两句,就叫莹莹回去了。
养心殿内良久沉默。
直到外面起了风,雨也愈发大了起来,苏培盛吩咐人将窗户关上,皇帝才开口:“你去的时候,安贵人在做什么?”
“回禀皇上,那时安贵人正在小憩,奴才就没叫人吵醒安贵人。”苏培盛立刻回答。
“她身子还没好全,如此也应当。”皇帝点点头。
苏培盛迟疑了片刻,又开了口:“只是奴才到碎玉轩的时候,就见莞贵人传了太医,不知可是病了。”
皇帝沉吟片刻:“春日乍暖还寒,应也无妨。只是她们二人身子都弱,同住一宫不妥,未免互相影响,你去知会皇后一声,等安贵人痊愈,就叫她搬去承乾宫东配殿吧。小厨房,给她开着。”
“嗻。”苏培盛垂首。
这安排十分合理,看似没有问题。
两个易感时疾的嫔妃被分开居住,谁也说不出来什么,东西六宫中承乾宫是空着的,甄嬛住在碎玉轩正殿,当然是叫安陵容搬更为合适,且也只是住在承乾宫东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