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请罪,不过是些场面话罢了。
可她没想到,皇帝没有降罪,也没有惩罚,偏偏就把自已宫里的侍卫换了。
如今再想到皇帝原本是要去翊坤宫看自已的,一时有些懊恼,今日不该冲动行事,又怕皇帝撞见了什么。
原本想好了发落沈眉庄身边的宫女太监的话也被噎了回去,只得面上挂上不太自在的笑容:“多谢皇上挂念。”
然后话头一转:“哦,臣妾带了两支上好的山参来,压惊补身是再好不过的。”
她这样说着,身后的灵芝就将早早备好的人参递给了还跪在一旁的采月手里。
皇帝点点头:“你成日惦记着六宫诸事,这么晚了还要劳心,早点回去歇息吧。”
年世兰(华妃)听到关心的话,温婉巧笑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也不宜太过操劳。臣妾出来的时候,让人炖了阿胶桂圆羹,想来现在已经好了,皇上先用些再去歇息吧。”
皇帝沉默片刻,表情有所缓和:“还是你心细,朕也饿了。你们也当心身子。”
后半句是嘱咐沈眉庄三人的。
“恭送皇上。”
“恭送华妃娘娘。”
苏培盛的声音响起:“皇上起驾。”
甄嬛(莞贵人)见他们都走了,见敬嫔面带倦色,又道:“夜已深,敬嫔娘娘也早些回殿歇息吧。”
冯若昭(敬嫔)也不想强留,便道:“好吧,你们也早些安顿下来,别太劳累了。”
敬嫔回去并未立刻安寝,而是默默坐在铜镜前。
贴身宫女如意关心道:“娘娘,还不困吗?不如用点夜宵。”
敬嫔只是摇摇头。
如意又道:“可怜了沈贵人,今天晚上的事娘娘怎么看?”
冯若昭(敬嫔)摘了护甲,闻言冷笑一声:“阿胶桂圆羹。华妃真是有备而来。”
“娘娘耳朵警醒,华妃娘娘穿戴整齐来咱们咸福宫,她可是每一步都算计好了。”如意说。
她这可就是高估华妃了,华妃哪里能算计的这么远,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也懒得装罢了。
冯若昭(敬嫔)声音很冷:“是啊,要想做狐狸,好歹得把尾巴藏好。可惜呢,一旦得意,这尾巴就露出来了。”
敬嫔多年受华妃压制,如意自然和自家主子同仇敌忾:“她哪顾得上,炖好了汤, 请皇上过去是势在必行的。能不打扮得好看点吗?皇上挂念着沈贵人,未必看得清这一层,咱们要不要给皇上提个醒?”
“有什么用呢?她现在眼巴巴地盯着我们咸福宫,生怕找不出一点错来。难不成我们还送上门去?”
沈眉庄额头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她紧紧地攥着衣角,试图让自已镇定下来,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存菊堂外的夜色那么沉,仿佛一片无尽的黑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连悬在室外的大红宫灯也显得异常诡异,它们散发着微弱而不稳定的光芒,如同磷火般飘忽不定。
那闪烁的红光像是鬼魂不肯瞑目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甄嬛心里泛起凉薄的苦涩。
刚才,多么和谐的妃嫔共处、雨露均沾的样子,皇上就这样跟着华妃走了,仿佛从前她和沈眉庄并未与华妃起过争执一般,面上那样的和睦。
“陵容,我知你方才是提醒我,却不知是为何。”沈眉庄(沈贵人)声音中带着颤抖。
甄嬛(莞贵人)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吸引,目光落在安陵容身上:“陵容今日又何故和皇上一同出现?”
明明今日皇帝翻的是齐妃的牌子。
安陵容这才开口:“陵容宫里的宫女宝鹊是个‘好事之徒’,今日傍晚从采星那里得知眉姐姐被华妃叫去了翊坤宫。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陵容心中担心,便想着去翊坤宫接眉姐姐回来,也当是晚间散步了。刚出了碎玉轩没多久,就遇上了皇上的銮驾,皇上有心去翊坤宫看望华妃,于是陵容便和皇上同行。走至千鲤池时,正撞见姐姐落水。”
“那时陵容是听了眉姐姐的呼喊才跑上前去的,皇上原本就在前面。陵容想着,眉姐姐不是不稳重的人,怕是有人暗害。可若有人推了眉姐姐,皇上即便看的不清楚,也不可能没看见。皇上不提,便是有所顾忌。所以想着,许是眉姐姐不说,咳咳……”
说着说着,安陵容就咳嗽起来。
“陵容这是怎么了?”甄嬛(莞贵人)关心道。
甄嬛当听说沈眉庄是被华妃叫去了翊坤宫,虽安陵容说是宝鹊胡乱打听来的,甄嬛想到自已对此一无所知,就有些心中难安。
“无碍。”安陵容终于止住了咳嗽,摆了摆手道。
见安陵容好容易喘匀了气,甄嬛(莞贵人)也不再问她,而是转向沈眉庄:“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眉庄(沈贵人)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潮红,这会子心情也平复下来些:“有人要我的性命。”
甄嬛(莞贵人)神色一凛,连忙问:“姐姐,你可看清是谁了吗?”
沈眉庄(沈贵人)摇了摇头:“他从、他从背后推我入水,我看不清。我只知道他力气甚大,一定不是个太监,就是侍卫。可,可按照陵容所说,皇上多半是看清了的。”
说完这句,似乎是想起了从前和皇帝的浓情蜜意,她又掉下泪来。
“是了。你也听到,皇上方才叫人撤换了翊坤宫的侍卫,若非是无心之举,那……”甄嬛(莞贵人)欲言又止。
沈眉庄(沈贵人)却听明白了,她强自镇定,又反握住甄嬛的袖子:“宫里的人虽然面和心不和,却也不至于要了我性命这般歹毒。若非陵容今日心中惦记我,恐怕我已经……已经,咳咳……”
沈眉庄越说越激动,原本被水呛了的气管这会格外脆弱,于是咳了起来。
甄嬛连忙帮她顺气。
缓了一缓,沈眉庄(沈贵人)又道:“可以这么下手的,只有她!可是千鲤池离她的翊坤宫如此之近,她要对付我,也不该选在自已的地方,总该懂得避嫌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