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连朕是谁都认不出吗?
甄嬛(莞常在)垂首道:“臣妾怎知前朝之事。只是一样,皇上坐拥天下,后妃美貌固在飞燕合德之上,更要紧的是贤德胜于班婕妤。可见成帝福泽远远不及皇上。”
夜幕笼罩着行宫,一片静谧。
月色如水洒向大地,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银纱。
行宫内的石座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了满地的明亮。
一弯浅浅的月牙高悬于天际,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
夜风轻拂,带来阵阵玉兰花香,弥漫在行宫内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个宁静而美丽的夜晚,一切都变得如此和谐与美好,让人心生感慨和诗意。
皇帝的手很暖,只执着甄嬛的手默默往前走,皇帝身着大红吉服,甄嬛是一身飘逸的白色寝衣。
二十四扇通天落地的正红色鲛纱帷帐被流苏金钩挽起,远远望去,一片绚烂的红色海洋。
每一扇帷帐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感到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氛围。
往前走一步,就会有宫人轻轻放下金钩,让帷帐在身后翩然而垂,宛如一道红色的瀑布。
随着脚步的深入,身后的纱帷越来越多,层层叠叠,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和纷扰隔绝开来,营造出一个宁静而神秘的空间。
时间似乎变得缓慢起来。
红帐白衣,再娶亡妻,这一刻的皇帝是志得意满的,而这一刻的甄嬛注定成为牺牲品。
“害怕了?”皇帝见甄嬛坐在距离自已一尺远的地方垂着头,问道。
“臣妾不怕。”甄嬛(莞常在)说着,头更低了。
皇帝叹了口气:“怎么不怕,你都不敢看朕。向来嫔妃第一次侍寝都是怕的。”
纯元果真还是与旁人不同,她当年是不怕的,瓷白的脸上只是娇羞的红晕。
皇帝又想到了安陵容,初次侍寝时她也是不怕的,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当时她说:“皇上虽有雷霆万钧之势,却是臣妾的郎君。臣妾心中爱慕,怎会怕呢?”
这话叫皇帝心中熨帖。
甄嬛(莞常在)也想到自已如此紧张可能有些扫兴,于是解释道:“臣妾不是害怕。于皇上而言,臣妾只是普通嫔妃,可臣妾却视皇上为夫君。今晚是臣妾的新婚之夜,所以臣妾紧张。”
甄嬛这些话实在僭越,又有邀宠之嫌。
若如前世,甄嬛在皇帝心中有些格外的特别,皇帝兴许不会在意。
可今生,无论如何,安陵容有意模仿纯元,分走了这种“特别”的一部分,而“特别”一旦有人分享,也会显得有些平庸起来。
再加上这“夫君之说”,又叫皇帝想起了当日安陵容说的:“陵容是妾室,怎敢妄称夫君。虽在陵容心中是一般无二的,但若如此说了,那便是对皇后娘娘不敬。”
“夫妻夫妻”,只有妻子才能称呼“夫君”,纯元皇后是皇帝亡妻,也是皇帝心中的妻子,乌拉那拉宜修皇后是皇帝如今名义上的妻子,她们二人称皇帝“夫君”才是正经。
甄嬛,初次侍寝,即便受宠,也只是爱妾,若不想称皇帝为“皇上”,床榻之间也只能亲昵的叫声“郎君”。
甄嬛诗书很通,是个才女,怎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皇帝是个十分多疑的人,若是没有怀疑便也罢了,若是有了个由头猜疑,便总是恶意揣度。
从前他猜想甄嬛与自已初相见时是故意假作认不出,这次他更是猜测甄嬛是不敬中宫。
皇帝心中有些不满,却因为这一日他的精心布置,又压下了这样的情绪。
女子总会以为自已是特别的那一个,尤其是刚刚承宠,没有经历过厌弃的。
在皇帝眼里,今日的甄嬛便是已故的纯元,所以,他又在心中暗想,且当她一日的夫君也无不可。
皇帝看甄嬛的眼神逐渐有些空洞,似乎是在透着她看另一个人,甄嬛却一无所知。
“没关系。想必你身边的姑姑已经教过你该怎么侍奉了。”皇帝看着面容婉约的“纯元”,轻声安慰。
“纯元”又嗫喏着说:“臣妾惶恐,姑姑教导过臣妾该如何侍奉皇上,却从未教导臣妾该如何侍奉夫君。”
说完,又看向皇帝,从床榻之上起身,跪在皇帝面前:“臣妾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又如何舍得好容易才见着的“纯元”在他们的“新婚之夜”做出如此卑微的姿态,于是迷迷蒙蒙的将对方扶起,揽入怀中。
“你既把朕当做夫君,在夫君面前,不用这般小心翼翼。”
帷帐垂地,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明黄色宫绦长穗委落在地上,如同一道华丽的瀑布,流淌着皇家的威严和尊贵。
四下里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凝固在了这一刻,只有那细微的铜漏声,如同心跳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时间的节奏。
良久,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铜漏中滴落下来,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仿佛要惊破那缠绵的梦境,将人们从虚幻中拉回现实。
皇后的谋算成功了,这一夜多的是人彻夜难眠。
明月高悬,华妃就穿着寝衣立在殿门口,一向骄傲的脸上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挂上落寞的神色。
颂芝知道自家娘娘对皇帝的深情,即使只站在华妃的背后,她也知道华妃眼中一定是含着泪的,于是心疼道:“娘娘从晨起就一直腰痛,既然服了药,还是早点歇息吧。”
“皇上终于宠幸她了。”年世兰(华妃)的声音在口中咕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现在才宠幸,也不算什么。”颂芝劝道。
年世兰(华妃)也不知听没听进颂芝的话,依旧喃喃着:“日日去看她,还赐浴汤泉宫,就只带她一个人去,把她当杨贵妃宠着吗?”
“那杨贵妃最后还不是死在马嵬坡了。皇上只是一时心起。余氏那样得宠,还不是说扔脑后就扔脑后了。”
年世兰(华妃)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也不去擦:“但愿如此。可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