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规全却不十分在意:“多谢娘娘体恤,不忙。再忙也不过是个常在的差事,不费工夫。”
年世兰(华妃)眼睛却看向别处:“那位莞常在一直默默无闻,想必是吃了你们内务府不少委屈吧。”
华妃还能不知道黄规全是个什么德行,连问出的话都是陈述句。
黄规全立刻赔笑。
年世兰(华妃)的话却还没说完:“她眼看着得宠,你们就敷衍吧,有你们的好。皇上若是听了她的枕头风,本宫也帮不了你们。”
听华妃这话是明晃晃的提点了,黄规全才收了笑,又咧着嘴跪了下去磕头:“还请娘娘疼奴才。”
黄规全是假笑惯了的,如今不笑了,面皮都有些松动,华妃瞥了一眼就嫌弃的看向一旁。
“本宫能疼你们什么呀,你们守着个内务府的差事,小心挑人去伺候着吧。”
后面这句话她的声音极小,却是整个对话中的重点。
华妃早就瞧着甄嬛不顺眼。
这不同的位份,大多表示出身,约么着也有些皇上和太后的偏爱,但是却是少之又少的。
如沈眉庄是贵人,便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她的父亲是正三品济州协领沈自山。
夏常在是个常在,也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从四品包衣佐领夏威。
而安陵容入宫时虽和夏冬春同为常在,却不是因为她那个八品松阳县丞的父亲安比槐,而是因为她是由太后钦点入宫的。
自打皇帝登基,太后就不太管后宫琐事,只对帝后关系有所约束,所以她钦点入宫的这层关系,并不被人看重。
连带着安陵容在晋升贵人之前,也不被人看重,比前世做答应时只好了一星半点。
但封号却不同,虽从品级上来说有无封号差半级,却是实打实的皇帝偏爱。
所以前世皇帝要给嫔妃降位的时候苏培盛没说什么,却觉得褫夺封号有些太重了。
甄嬛虽同为常在,但却是这一批八位秀女中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实在惹眼。
再加上皇帝也常说华妃没读过什么书,而甄嬛在殿选时已经有了才女之名,华妃就对她更是不喜。
之前看甄嬛胆小,后来也渐渐没了声息,华妃还能忽略了她去,如今却是不能了。
刚巧甄嬛宫里缺人,皇帝叫内务府挑了人补进去,曹贵人和丽嫔一合计,就谏言送进去个能给甄嬛下毒的。
曹贵人出主意,丽嫔出力,她们一向是这样分工的,至于余莺儿,负责嘴甜哄人。
黄规全如今是没有选择,无论是为了自已还是为了自已的主子华妃,这人是必须送进去了。
夜深了,安陵容送走了苏培盛后就早早睡下,同在一宫的甄嬛却睡不着,一直摆弄着那蓝田玉箫。
巧了,华妃也睡不着。
小允子端着个托盘进来:“小主,华妃娘娘差人送来的点心,小主尝尝。听说华妃娘娘宫里的点心是连御膳房都比不上的,而且轻易不赏人。”
华妃显然也知道她宫里的点心有些“名声”,所以偶尔会用赏赐点心来试探旁的低位嫔妃。
前世富察贵人有孕时,她就是这么做的。
槿汐将托盘中的两碟子点心端了出来,放在小几之上。
“你先下去吧。”甄嬛(莞常在)对小允子道。
“嗻。”小允子躬身退下。
甄嬛(莞常在)放下手中的箫,捧起一碟子点心轻嗅了下:“这点心,果然是要比御膳房精致十倍。”
“那小主就尝尝吧。”槿汐笑着道。
甄嬛(莞常在)却将碟子放下了:“一看到这点心,就想到华妃拿一丈红打残了夏冬春。槿汐,我真是害怕。”
“这后宫之事瞬息万变,不是害怕便可以应对的。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唯有恩宠二字最重要。”槿汐道。
“恩宠太多,便是六宫侧目。”甄嬛(莞常在)看向槿汐。
槿汐却接着说:“恩宠太少,便是六宫践踏、人人可欺。小主要知道,无论您是否得宠,这后宫的争斗,其实您从未远离过。就好比,小主与沈贵人和安贵人交好,便会被他人视为一党。”
槿汐把话说到这个程度,甄嬛(莞常在)却还是嘴硬:“我与姐姐一同长大,陵容又对我格外关心,自然是要同心同德,彼此照应。”
难得甄嬛身边的人都是极有耐心的,沈眉庄是如此,槿汐亦是如此。
于是槿汐接着道:“小主与沈贵人、安贵人姐妹情深自然是好的,只是所谓同心同德、彼此照应,不只是后宫之中,也是宫中与前朝。小主看看华妃娘娘便可知,这后宫之宠和母家之荣可是息息相关的。”
甄嬛(莞常在)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求保我甄家平安,求皇上对我真心。”
槿汐笑了:“小主这样想便是最好的了。其实小主既然入宫,就便从此与宫外的姑娘再无相同之处。生死祸福有时候自已是没得选的。不过奴婢看得出,皇上很喜欢小主,小主也喜欢皇上。”
“那天我去倚梅园,其实有三个愿望,但最后一个,我知道无法实现,所以没有说出来。”甄嬛(莞常在)笑着说。
“奴婢洗耳恭听呢。”槿汐就像哄孩子一样,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
甄嬛(莞常在)就双手合十:“第三愿,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可我这一心人,偏偏是这世间最无法一心的人。”
正是这没说出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
“那就退而求其次,不求一心,但求用心。”
甄嬛的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她骗过了自已这么长时间,也逃避了这么长时间,但实际上,从她中选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只是,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她害怕宫中的明争暗斗,更不甘心自已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就此破灭。
然而,此刻她终于不得不认清了现实。
但到了现在,逃无可逃。
所以第二日,她交代了温太医,要不留痕迹的痊愈,一个月为期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