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蠢笨的年世兰(华妃)永远也听不懂暗示:“宫中时日长久,你就慢慢在我手里熬吧。我要看着你苟延残喘,生不如死。”撂下这句话,她才转身离开。
端妃也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
回去的路上,年世兰(华妃)仍旧不解气,对颂芝道:“内务府的封赏一律不许给延庆殿,例银全部按在太医院头上,说是她喝药开销掉的。还有,不许浣衣局给她宫里洗衣服,新鲜的吃食也不许给!全都不许给!”
“娘娘千万不要生气,一向都是这样做的,奴婢知道了。”颂芝连忙道。
年世兰(华妃)以手撑头:“宫里的太医不中用。明日派人告诉哥哥,太后同意从外面找个大夫来。”
第二日叶澜依用完早膳,抱着团绒为其梳理毛发。
桑儿进来:“给宁常在请安,我家小主请宁常在到延禧宫一叙。”
“富察贵人?行。”叶澜依(宁常在)连身衣服都不换,起身就要走。
“常在……”桑儿面露难色。
“怎么了?”叶澜依(宁常在)不明所以。
桑儿踌躇片刻才道:“按说这猫也是好的,我们小主应当欢迎才是。只是昨日之事刚过,小主现下有些惧怕猫。不知常在可否将它留下,改日等小主好些了,再亲自到此和这猫相见?”
之前得了安陵容的提醒,叶澜依本也是不太带着团绒出去的,所以桑儿提如此要求实在不算过分。
叶澜依(宁常在)转身将团绒递给阿绿:“去将团绒安顿好。”
“是。”阿绿抱着团绒走向内间,半晌才出来,“小主。”
叶澜依(宁常在)点点头,又对桑儿道:“走吧。”
“叶妹妹来了。”富察仪欣(富察贵人)脸上是一贯的骄矜之色,只是她如今半卧在床上,脸色苍白,不由得让人觉得有几分气虚。
“不知富察贵人请我来是何意?”叶澜依(宁常在)将见面那客套的过程省略,开门见山道。
富察仪欣(富察贵人)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半晌才道:“我虽则仍旧失了孩子,也知道昨天是你帮我,这是为何?”她可从未给过叶澜依好脸色。
“你若是为了这个,就不用在意了,我昨日并非是为了你。柔嫔娘娘一向温柔良善,面对遇到困难之人能帮则帮,不会推辞。我便是为了安柔嫔娘娘的心,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叶澜依(宁常在)从不把别人放在心上,这会也不在意。
“柔嫔?”富察仪欣(富察贵人)有片刻怔忡,“后宫之中难道当真有真情?”
“这不好说。若说有,却多得是真心被辜负的,就连柔嫔娘娘也不例外。可若说没有,柔嫔娘娘对我也是恩重如山。倒不如说是我运道好,初初就遇见了值得之人,所以愿意结草衔环以报。”叶澜依(宁常在)声音平静,让人感到格外有说服力。
富察仪欣(富察贵人)又沉默下来,片刻才道:“你坐。桑儿,上茶。”
叶澜依在这后宫之中,只与安陵容、沈眉庄二人交好,之前碍于身份,也不方便时常探望她们,所以总是闲着的。
大多数时候她就在春禧殿里捣鼓着吃食,偶尔余莺儿也会来凑个热闹。
总之,她并不忙,这会也不急着走,于是踏踏实实坐在了一旁。
富察仪欣(富察贵人)平躺下来,眼睛愣愣的望着窗棂,直到干涩的眼睛渗出泪来:“之前我听闻,孕期非必要不要用艾叶,也是柔嫔让人传出来的吧?可惜我实在惧怕时疫,并没有听劝。”
安陵容帮助过很多人,这些事富察贵人也有耳闻。
“大概是吧,柔嫔和惠嫔没直接和你讲,应当也是怕你当时在孕中心绪不佳,也怕你因为艾叶有问题,就不用了。”叶澜依(宁常在)凭借着安陵容毒唯的身份,已经开始过度解读了。
“什么意思?”富察仪欣(富察贵人)不够聪明,也隐约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柔嫔曾与我说,后宫女子本就不易,为人母、为人子女,很多责任必须承担。但也要记得,唯有咱们过得好,才能有心力为家人谋划一二。我想着,若是贵人为了皇嗣不敢擅用驱疫药材,一旦身染时疫,即便孩子能平安降生,没了母亲的庇佑,日子也未必会好过,岂不可怜?”叶澜依(宁常在)直言。
她可是知道,四阿哥从前在圆明园过得有多艰辛。
富察仪欣(富察贵人)正是内心脆弱的时候,竟也将她的过分解读听进去了,口中喃喃:“唯有自已过得好,才能有心力……”
这样的话,她在家时,从未听说过。
这样的道理,她居然如今才想明白。
之前安陵容父亲获罪,她并未求情,富察贵人听说,还暗自嘲笑了一番,却原来,安陵容才是真正善良通透的女子。
“是啊。他们送家中女子进宫,无非是为了得好处,若是没有了利用价值,也不过是再挑选一个年轻貌美的送进来代替。你若看过史书,便应该知晓,历朝历代多是如此。你与我不同,你从小受族人供养,会多为他们考虑些也正常,但也不能把旁人排在自已前面去。”叶澜依(宁常在)不懂得宫中太多的弯弯绕绕,想到了就说了,只要不会威胁安陵容的安全,她也不在意交浅言深。
这些道理,还是后来沈眉庄教她读书后,她才明白的。
富察贵人是识字的,对于经史子集,虽说不上精通,倒也多少读过。
更何况,先帝时的例子就摆在那里。
大小钮祜禄氏姐妹——孝昭仁皇后和温僖贵妃,大小佟佳氏姐妹——孝懿仁皇后和悫惠皇贵妃,两对姐妹花都是先后入宫,妹妹接替姐姐的恩宠,为家族谋利。
至于去世的姐姐,除了偶尔被拿出来打感情牌,再无其他。
富察贵人又想起,在入宫之前,自已也并非是家族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