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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回桌案前:“也没什么正事,不打紧。外头风大,何苦来来回回折腾。可看过太医了,太医怎么说?”
“卫太医说不打紧,按时吃药,养些日子就好了。”安陵容说着,喉头发痒,轻咳了两声,“臣妾病容憔悴,让皇上见笑了。”
“纵然是病了,也是个病美人。传言西子有心痛病,时常捧心,可东施也还巴巴地要效颦。由此可见,美人不分病与不病。”皇帝出言打趣,然后摆了下手,“苏培盛,去取热茶来,还有点心。”
甄嬛见着皇帝与安陵容郎情妾意旁若无人,曾几何时,皇上待她也是如此?
可见“士之耽兮,犹可说也”,于是福了福身子:“柔嫔病中前来,想必有体已话与皇上说,臣妾先告退了。”注1
皇帝可有可无地摆了摆手:“去吧。”
甄嬛回碎玉轩等了两日,等到外面愈发暖和了起来,便得到消息,父亲甄远道已被贬为从五品都察院御史了。
“莞姐姐家世不俗,平日里又要强,如今甄伯父被贬了,这几日都不高兴呢。”方淳意(淳常在)吃着牛乳菱粉香糕,咕哝着说。
若说家世,安陵容还不比甄嬛,闻听方淳意此言,沈眉庄目光就落在安陵容脸上,见她并无异样,才又放下心来。
“新人新鲜,可如今咱们已经不算新人了,若想日子好过,就要学会平常心。这官场沉浮,后宫亦如是,皆是寻常。只要家人得以保全,又何必过于放在心上?”沈眉庄(惠嫔)圆话道。
安陵容手上捧着一本书,抬头笑眼视沈眉庄:“这牛乳菱粉香糕是方才刚蒸好的,又兑了些牛乳进去,想来会格外松软一些,眉姐姐也尝尝。”
“好。”沈眉庄(惠嫔)捻起一块,小口尝了。
“后宫的女子汲汲营营,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能够得到皇上恩宠,从而荫蔽自已的家族罢了。可这世间男儿千千万万,建功立业本就是男子该做之事,女子也没有机会。他们不努力,却将希望寄托于女子身上,如此行径实在令人难以苟同。皇上身为一国之君,选贤任能,自有考量与决断,又岂是咱们能左右的?我在宫中,只盼望着莫要让家人蒙羞,若能提点一二更好,旁的就全凭父亲和几个弟弟自已的本事了。”安陵容语气和缓。
沈眉庄(惠嫔)饮了一口茶水清口,才道:“容儿所言极是。咱们在宫中也是不易,家人若真心疼爱,自会理解咱们的苦衷,若是不疼爱,劳心劳力为他们却苦了自已,又有何益?左右同宗同族,莫惹了是非拖累,能相帮自然不会推辞,多的也没有了。”
安陵容不知自已和沈眉庄的对话方淳意听进去了多少,若当真听不进去,那也是她的命。
方淳意面上不显,吃东西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甄远道被贬,华妃得意,甄嬛失意,得失之间也并非永恒不变,只是暂且她们都不懂这个道理。
晚上因为这事,皇帝翻了甄嬛的牌子,夜半富察贵人又着人来请。
“皇上去吧,臣妾这里不要紧。”甄嬛(莞贵人)穿着藕粉色的寝衣,拥着被子,大度道。
皇帝这些日子实在是被富察贵人的状况不断弄得不胜其烦,于是打发道:“让太医去照顾吧。”
“嗻。”苏培盛立刻明白了皇帝对富察贵人的态度,应声退下。
“富察贵人第一次怀龙胎,皇上多陪陪她也是应该的。”甄嬛(莞贵人)想到女子有孕实属不易,便动了恻隐之心。
皇帝看着床帐上悬挂的香囊:“难得你肯这样体谅。那好,你就睡在这儿,明日再回碎玉轩。省得夜深露重的,来回折腾。”
说完,他起身,还是去了富察贵人宫中。
第二日去景仁宫请安时,皇帝也在。
甄嬛去的稍晚些,匆匆行了礼就落座。
乌拉那拉宜修(皇后)面上是挑不出错处的笑容,心中是不怀好意:“你瞧瞧你,眼圈都黑了。听说昨天富察贵人请皇上过去了,是她身体不适吗?”
皇帝不甚在意:“没什么大事,是富察贵人耍小性子,怨朕去得晚了,又嚷嚷着恶心,闹得朕头痛。”
说完这些,转过头来对众人道:“河南的秀才闹事罢考,朕明日要去河南出巡看看,后宫的事就由皇后主持。华妃和敬妃协理。”这就是他今日出现在景仁宫的目的了。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心竭力,料理好后宫的。”乌拉那拉宜修(皇后)温声道。
安陵容面带微笑【皇后想的怕是尽心竭力,趁这个机会一举伤了富察贵人的胎吧。】
回到翊坤宫,年世兰(华妃)比对着一套鎏金点彩镶宝石护甲,心中满意:“内务府做事还算尽心,这套护甲做得也算是大气华贵。”
颂芝也跟着仔细打量了,才讨巧道:“为娘娘做事,黄规全哪能不尽心尽力呀?”
“知道为本宫尽心做事,也算懂事,不枉本宫救他一回。名分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皇上的心在哪儿。皇上封了敬妃又如何?照样不宠她。皇后就更不用说了,人老珠黄。皇上只是顾忌太后罢了。”年世兰(华妃)语气中满是自傲。
她与皇后各有靠山,她却只看得见皇帝顾忌太后,看不见皇帝顾忌年羹尧。
颂芝和华妃长了一双眼睛、一对耳朵,自然也看不见:“是呢。在王府的时候,皇上就对皇后淡淡的,如今就更不用说了。”
“启禀娘娘,江太医为您把平安脉来了。”周宁海进来道。
“传。”年世兰(华妃)依旧看着护甲。
“嗻。”
“华妃娘娘万安。”江太医随周宁海进来。
年世兰(华妃)还算客气:“起来吧,有劳太医了。”
江太医把脉,接着退后躬身回禀:“娘娘凤体无恙,一切安好。”
“既然安好,那何时才能有胎气?”年世兰(华妃)看着安陵容、富察贵人一个接着一个有孕,也有些急了。
注1:“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出自《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