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围观的百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林笙箫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十位皇妃奉命入宫,而洛璇玑的名字赫然在列,再说这些侍卫都认得洛璇玑,其身份自然没有核查的必要。
可林笙箫居然还要问为什么......
只能说是接受不了现实而失了智。
“师父不是说当今圣上万民归心,京师更是一派祥和,却怎么会有人宫门闹事?”
人群中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引得百姓纷纷侧目。
只见一个衣着朴素,却气质天成的年轻小道士,正疑惑的看向身旁的中年道长。
中年道长听到小徒弟质疑当今陛下,脸色微变,不悦的道:“你修行多年,当知道这世上人心最是难测,升平之世,也难保不会有一两个刁民。”
围观百姓听到这句话,心中怒火这才稍稍平息。
小道士的话,虽然只是无心之言,但在百姓们听来,却是对龙昊治国功绩的质疑。
就仿佛只要有人闹事,便是龙昊之失,大胤就不配被称为太平盛世一般。
还好中年道士一番话补救的及时,将小道士抛出的问题转移到闹事的林笙箫身上。
百姓们顿时觉得这位道长还是通情达理的。
中年道长见百姓们的注意力全跑到了自己和小徒弟身上,不喜喧嚣的他穿过人群,缓步走向宫门。
“贫道天外剑宗左天寻,这位是弟子楚桓英,见过几位大人。”
中年道长面露微笑,平易近人的向守门的侍卫稽首。
一群不及品的侍卫,今日却被人称呼大人,又见这道士仙风道骨,俊逸不凡,带班的侍卫有些诚惶诚恐,恭敬还礼:“道长。”
左天寻道:“今早听闻陛下大婚,天外剑宗虽是闲散宗门,却蒙先帝荫佑,久沐皇恩,特地从蓼山而来,敬上薄礼,以示恭贺。”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
天外剑宗的名头,他们闻所未闻,应该真如左天寻所说,就是一个闲散的无名宗门。
但蓼山这地方却是无人不知,乃大胤太祖的起兵之地。
带班侍卫道:“左道长,非常时期,还是不要拿我们打趣了。”
左天寻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带班侍卫说到:“这蓼山距离京师,足有九百多里啊,而传讯的侍卫们也不过刚刚离开一个时辰,道长又是如何收到的消息,并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跨越千里来到京师?
没等左天寻回话,他的小徒弟楚桓英站了出来。
见有人怀疑自己师父,楚桓英脸带怒意:“师父神通,岂是尔等凡俗可知?”
左天寻沉声道:“桓英住口!不得对几位大人无理!”
楚桓英甩了甩衣袖,退到左天寻身后。
左天寻解释道:“我这个徒弟自小在宗门长大,未经人事不懂礼数,还请几位大人见谅。”
带班侍卫对左天寻的印象还是极好的,但还是那句话,非常时期未得陛下宣召,他们不敢放任何一人进宫。
“左道长,职责所在,也请见谅,若是所有人都无诏入宫,宫里岂不是乱了套?”
左天寻点了点头:“贫道明白,那贫道就先知会陛下一声。”
侍卫们眼瞧着左天寻往前迈了一步,还当他也要像林笙箫一样闯宫,登时戒备起来。
左天寻却仅仅是迈了一步,站定之后,黄钟大吕般的清朗之声响彻云霄。
“天外剑宗左天寻,前来恭贺天晟帝陛下!”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周围的百姓们纷纷捂住了耳朵,纵使如此,突然爆发的冲击波,还是让人群一阵七倒八歪。
就连这帮侍卫们,也是纷纷后退,都是一阵胆寒不已。
这怎么说?
可以治他个宫前喧哗之罪吗?
不过人家这好像不算是喧哗,只是言辞恳切的喊了一声。
就是这嗓门,确实吓人了点。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林笙箫起码也是在合欢宗呆过一段时间,多少有些修为在身,虽然看不出左天寻的真实境界,却能从这一声中听出不寻常。
这声长啸,已经非人力可为!
心中不由又有了盘算。
而此时,左天寻身后的楚桓英,也刚好看到了被左天寻一声长啸震倒在地的林笙箫。
只是一眼,他的目光便像是被吸住了一样,竟然无法移开。
楚桓英也心生疑惑。
奇怪,这姑娘的长相十分普通,甚至不如宗门中的侍女。
可为何自己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
最终,楚桓英走到林笙箫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林笙箫眼见左天寻一声长啸便震退千人的神威,自然也不敢太过小看楚桓英。
能够带在身边的弟子,定然是极其信任的。
“多谢小道长。”
林笙箫不失礼数,向楚桓英表示感谢。
左天寻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楚桓英居然和方才大闹宫门的女子走到了一起,丝毫不知道避嫌。
“桓英,退下!”
楚桓英道:“师父,我看这位姑娘不像坏人,所以扶她一把。”
左天寻回道:“那你为何偏偏扶她,却不去扶别人?”
楚桓英向周围扫了一眼,仍有不少被左天寻震倒的百姓尚未从地上爬起来。
不由的挠了挠头,也是觉得奇怪。
“我为何偏偏扶了她?”
楚桓英疑惑的看向林笙箫。
但是这一眼,竟觉得林笙箫说不出的好看。
往常被宗门那些师姐调戏之时,他尚且能够道心坚定,坐怀不乱。
如今却是怎么了?
楚桓英不由的退了几步。
林笙箫不明白只是初见的左天寻,为何对自己避之不及,不甘心的上前。
“这位小道长扶我乃是慈悲之心,道长却为何要斥责于他?”
林笙箫丝毫不提左天寻对自己的偏见,而是维护起了楚桓英。
左天寻微微一笑:“姑娘言重了,贫道并未斥责他。”
“那就是道长瞧不起我了?觉得小道长扶我是有失身份?”
“方外之人不争世事,既不知姑娘来此的缘由,自然不会去插手这因果。”
“还真是好说辞!”
林笙箫见与左天寻示好无望,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于是转向楚桓英,戚然说道:“你师父说的对,以免引火烧身,你本不该扶我的,不过笙箫还是要多谢小道长。”
说完,林笙箫自觉的退到了一旁不起眼的地方。
而楚桓英的目光,却始终随着林笙箫游移,口中自言自语道:“笙箫,是她的名字吗?”
这时,不远处又有一队人朝着宫门走来。
四个玉颜高隽的年轻男子高举“流云”大旗开路,而后是八名蓝袍道童抬着一顶奢华的轿子,轿子后边还跟着长长的队伍。
同样是道士,这群人的排场比左天寻师徒,不知大了多少倍。
见到这群人,左天寻的面色明显的有所变化。
轿子抵达宫门前,一名道童挑开轿帘,从中走出一位老道。
老道满头白发,却梳理的清爽利落,面容虽然垂老,却是红光满面,显得整个人精气十足。
只是身上那五彩斑斓的道袍,显得太过花哨。
老道斜了一旁的左天寻一眼,便径直走向那带头侍卫,亲手递上一份烫金的名帖。
“贫道流云宗掌教宣敬,恭请陛下赐见!”
流云宗!
与天外剑宗的几乎无人知晓不同,这是一个神秘无比却又如雷贯耳的名字。
说它神秘,是因为迄今为止,也没有人知道流云宗的所在。
如雷贯耳,则是说近两年这个宗门的名字多次出现在各地百姓的口中。
扶危济困,替天行道,尽是让百姓感恩戴德的好事。
甚至一度惊动了朝堂。
带班侍卫恭敬的接过名帖,却仍然不敢擅作主张,又看了一眼左天寻:“二位道长还请稍候,容小的禀报圣上。”
宣敬笑道:“不必劳烦大人,方才左道兄一声长啸,想必宫内已经听闻,陛下应该很快就会来此迎接了。”
听这话,二人仿佛很熟识的样子。
可左天寻的眼中,却充满了敌意:“宣掌教这轿子,倒是跑的不慢啊!”
一句话又提醒了带头侍卫。
左天寻和楚桓英二人顷刻间跋涉千里,已是匪夷所思。
这个宣敬坐着轿子,又是如何与左天寻几乎同时抵达京师的。
难不成这轿子会飞?
宣敬倒是实诚:“不瞒左道兄,贫道也是进了京师才改乘的轿子,流云宗毕竟不是贵派那样的小门小户,颜面和排场还是要的。”
周围的百姓算是听明白了。
这俩人还真是认识,只不过貌似关系不太融洽。
不然宣敬怎会如此讥讽天外剑宗?
二人言语间流露出的不合,也引起了林笙箫的注意。
左天寻的本领方才已经见识过了。
这个宣敬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相信也是有所依仗的。
而且单从排场来看,流云宗明显比左天寻的什么天外剑宗要强上不少。
左天寻方才又那般针对自己......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林笙箫刻意往一旁挪了挪,希望能够引起这个宣敬的注意。
而宣敬,也和楚桓英一样,不自觉的在人群中锁定了林笙箫。
以他的年纪,怕是做林笙箫的爷爷都绰绰有余。
自然不是像楚桓英一样,受到了林笙箫斩男光环的侵蚀。
但宣敬却一眼看出了林笙箫的不同之处。
如玄心奥妙宗的周玄英所说那般,林笙箫身上,隐藏着巨大的气机!
也同时萌生了和周玄英当时同样的想法。
但他却没有急于表露。
反倒是微眯起眼睛,诧异的望向左天寻。
既然自己能够看出林笙箫的与众不同,左天寻又岂会看不到?
可他为何却无动于衷?
又见到左天寻身边那小道士和林笙箫时不时的眼神接触,宣敬觉得这二人应该是认识的。
“左天寻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宣敬想不出其中的缘由。
要知道,林笙箫身上目前可见的气机,已是世间难得。
甚至可以说,百年以来,世间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身负这般大气运的人。
“若是早来一会儿,或许就能知道她与左天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宣敬一把年纪,自然不好直接与一个小姑娘搭讪。
况且他一宗之主,自诩得道高人,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主动向一个陌生女子示好。
可她又不愿错过林笙箫这么个好苗子。
正在纠结之际,林笙箫却像读懂了他的心事一般,直接来到了他的面前。
“林笙箫见过宣仙长。”
不得不说,林笙箫是真的会说话。
称呼左天寻时还是道长,到了宣敬面前,直接升级为了仙长。
宣敬也是赞赏的点了点头,按捺住心中的喜悦,瞟了左天寻一眼,又看向林笙箫:“这位女娃认得贫道?”
一句女娃,也像极了长者对后辈的宠溺。
林笙箫莞尔一笑:“流云宗之名,如今谁人不知?宣掌教的事迹,更是早已传遍京师!”
宣敬让林笙箫恭维的,差点儿以为自己真的做过什么伟大的事迹。
他呵呵笑着:“你这女娃的脾性倒是对贫道的胃口,今日相见便是有缘,贫道便交下你这位小友了。”
此时再提出与林笙箫结识,就不会有人说他自降身份了。
毕竟是林笙箫主动向其搭讪的,他不过是平易近人罢了。
林笙箫谦虚道:“笙箫虽然年幼,却也懂得长幼尊卑,在笙箫心中,宣掌教就如同我的长辈一般,万万不敢高攀。”
宣敬更加觉得林笙箫聪明伶俐了。
因为他压根也没真的想和林笙箫做什么忘年交。
平辈相交?
那还如何循循善诱,将其引入流云宗门下?
前一刻还在担心万一林笙箫太过实诚,直接答应了下来。
不料林笙箫竟如此能说会道,直接解决了宣敬的顾虑。
当即笑的更加发自内心:“知礼数,不骄躁,难得难得,却不知娃娃你可有修行之意?”
林笙箫一脸的受宠若惊,刚要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宣道长怕是不能如愿了。”
连同宣敬在内的众人,齐齐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绝美的女子从宫内缓步走出,仪态清冷,如画中仙子。
所经之处,全部人昂首望去,只觉这女子当真美的惊为天人,但她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质,让人只可仰望却不敢有一丝非分之想。
夜云轻走到宣敬面前:“这位林姑娘不能拜入流云宗,因为她早在上月,便被陛下看中,如今是陛下的......”
林笙箫微微一怔,她是万万不曾想到前来公开自己身份的竟然会是夜云轻。
但听着她即将说出自己的身份,也大有一副扬眉吐气的畅快,不自觉的挺了挺身子,准备接受众人的艳羡。
不料,夜云轻的最后几个字,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陛下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