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浅碗里平均地分浇头。
蓝色棉麻布帘被掀开,一位年轻人进来道,“净仪居士,有人找。”
她回头看,门边站了一个人。
没有上前,就贴着靛蓝色布帘站在门口。登山鞋,运动装,身材挺拔,眼里盈着水光。
没有意外,彭卉仪转头继续手上的工作。
“天远,来看爸爸么?”
彭卉仪剪短了发,毛寸长,两鬓已经染霜。人胖了,面容平和,眉眼也舒展了。南天远看了好一会,才敢抬脚缓缓走近。
“我和学校申请提前退休了。”彭卉仪将四喜烤麸分完,又端起素三丁浇头,“在这里,我不是彭教授。”
“我是净仪居士。这儿的一天很长,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想,慢慢地生活。我想,因和果为什么一定相生,难道不是因为缘,才让所有事情和人相遇么。”
南天远抿直唇角,不敢泄露表情。
稳了很久,他才轻声开口,嗓音微哑,带了鼻音。
“你当初资助我的时候,是不是知道我是南仲冬的儿子?”
彭卉仪慈祥地笑,眼神如湖水般平静看着他,“在你给我发邮件自荐,在你叩响我办公室的门说要加入课题组,在你接近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宋仁礼的太太么?”
舟若行简单用餐后,没等来南天远。
一个人蹲在禅院前的花园,看蚂蚁搬家。
旁边两个年轻姑娘穿着寺院禅修的灰麻布衣服,也坐在花园里聊天。两人聊山下的事,无不感叹工作辛苦,内卷严重。
一人说,我去年来了一周。今年住更久,已经半年了。
另一个问,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那人无所谓地笑说,已经辞职了。山下太吵闹太纷杂,我在这里挺好。
舟若行撇嘴。逃避有什么用呢,山上山下,都是尘世。而世俗的快乐多有烟火气!
和老公爬山看风景,吃一道素斋,傍晚再去虹口足球场看比赛放飞自我,晚上回家对月浅酌,再探入爱人身体。
这吵闹,这纷杂,时刻提醒人间值得。
她不需要清净,只要她想,她时刻都是澄澈自我的。舟若行明白何时该耽溺,何时又该清醒。但不愿意活得这样明白。
这世上就是有许多想不明白理不清楚的事,和爱人混混沌沌地活,开心地活,足矣。
那群工蚁齐心协力,终于把比自身体积大上数倍的面包渣搬进洞穴。
舟若行都替它们捏一把汗。
听闻熟悉脚步声,舟若行抬头,南天远清逸翛然地从后厨向花园这边走。
她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浮尘,主动把手放进他掌心。
南天远拉着她往下走,“你之前问我,这么多年有没有觉得很艰难的时刻。”
“当彭教授毫无保留的指导我和帮助我的时候,我觉得很困惑。”
舟若行打断他,“蚂蚁已经把面包渣搬回家啦,就不会再回头想过往的辛苦。”
“嗯?”南天远微楞,随即笑,低头亲了她脸颊。
山上的风清凉透彻,追随两人背影,一路向远方。
“嘟嘟嘟嘟——”
每隔几周,南天远都要置身这样的环境。
前后左右,脖子上挂口哨的,敲锣打鼓的,脸上贴申花队标纹身的……他这个伪球迷被家属带入俱乐部专属球迷观众席,不得不融入其中。
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刚申花梅开二度,舟若行站起来嗷嗷大叫,跟着唱歌。又拉起他做人浪。
闹腾了一会,才坐下。
舟若行从他手里抽过可乐,咬着吸管问,“你猜这场比分?”
“猜不出。”
南天远淡然得与周围格格不入。就象是追舟若行那会,为了讨到X团的亲签,他跟着粉丝半夜蹲酒店等哥哥们下班回来。
小姑娘叽叽喳喳讨论新专辑,兴奋不已,他一脸漠然。别人问,帅哥,你不激动么。他想,激动,想到我糯糯看到签名,应该很激动。
就如此时,球迷们开始互下赌注。有熟悉的还问舟若行结束后要不要一起消夜火锅走起。南天远对球兴趣不大,但是兢兢业业陪在她身边。
“传球传球!!防守!!射门!”
球迷们站起,紧握拳,双眼紧盯场下。
“啊!谢特!”
舟若行捶胸顿足,勾向前的身子重回座椅。她打了南天远后背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