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中原早晚渐凉，寒露凝霜，霜降来了。
整个南州也随之凉爽起来，但阴雷宗内却没有太明显变化。
原本偃旗息鼓的各岛，又再度剑拔弩张起来。
起因是琼林岛在宗外水域经营的灵药岛被劫修一夜之前抢收了。
琼林岛推测是仙鹤二岛散修弟子干的，但没查到有力证据，于是双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拉扯。
最终不了了之。
林栖将要和甄银瓶前往春江郡九天观走马上任，也没有理会这类事。
平时二人没少探查各处消息，这将会是一个常态。
这段时间来，他与甄银瓶二人安守本份，不理外事，一心修炼。
临走之前。
林栖来到小镜谷中转了转，谷中灵田打理的井井有条。
尧叔虽不善具体的灵植之道，但善于用人。
再加上，有甄银瓶派来的灵植师，他打理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小镜谷里弟子以林氏子弟为主。
所有谷中弟子，以及林氏弟子们都在尧叔的召集下，从各处来到观镜洞府前汇集。
林栖坐在谷中的练武场，见弟子们到齐，从太师上站起。
逐一询问弟子们的修炼进度，又与弟子们交手试招，最后点评一二，指点他们接下来修炼方向。
一身青色道衣的林英站在太师椅的左手边，观摩着林栖亲自下场指点弟子。
她如今达到凝气后期，身为金剑岛内门弟子，已经与同族子弟拉开了巨大差距。
哪怕是站在右手边的林武风也才达到凝气中期，也只是五行岛外院弟子。
除了她二人外，其余七名林氏子弟中，仅有林光豹的长子林武罡达到了黄巾力士境入门。
还有三名弟子达到了青巾力士境，其余弟子尚未突破先天，但哪怕是境界最低的弟子，也达到了先天境后期。
这个修炼速度若是放在凡俗青竹乡，与王氏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这就是修真界普通弟子与凡俗之间不可逾越的差距。
正因此，一众散修前赴后继，不要命地从春国各地往赤雾雷泽来。
这群林氏子弟哪怕放在阴雷宗，在一众杂役弟子中，这修炼速度也不算慢。
对于林子弟们的修炼，林栖尽管不能时刻指点，但低阶丹药和低阶灵果可没少给过。
为了集中优势资源，重点培养一批弟子，林栖否定了尧叔之前提出的再招收林氏弟子入门的提议。
人多虽好，但资源不够分，不如先培养一批能用的弟子，后慢再慢慢培养。
正好三年一批，一批十人，这个数量，以他的财力支撑起来不太费力。
第一批中，资质好又忠厚的林氏子弟，自然得到林栖更多资源培养。
其中林武罡正是如此，其父林光豹与林栖本就有些交情，此子来之前定然其父也有教导，因而表现优异，于是他被当个标杆。
林栖指点完林氏子弟，见闻红豆最后上场，他率先笑起来，打趣道：“闻师姐如今修炼到何境界了？”
对于闻红豆，林栖的态度不同别人，二人确实有传艺之恩，再加上她是闻氏之女，林栖对她的要求，只要不惹事就成。
这三年来，林栖也算关照她，并没有给她安排太多活。
她也算配合，不仅老实待在谷中，还从不惹事，平时除了练武外，就是与林英玩耍。
唯一让林栖头疼的是，谷中弟子都怕她，各个见了她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好在除了这一点外，并没有别的事发生。
闻红豆闻言陷入沉思，用手指点了点下巴，歪起头来，良久才道：“我亦不知是何境界。”
林栖笑道：“你只管全力攻过来吧，我会留手。”
在林栖的要求下，闻红豆拱手行礼，这才运使五虎镇山拳全力朝林栖砸过来。
她刚一出手，就爆发出极快的速度，让林栖嘴角一翘，有点东西。
过了一招后，这力道不对劲。
有点强！
根本不是青巾力士该有的力道。
黄巾力士？
林栖有些不确定，又交手十余招，他眉头一皱。
这恐怕黄巾力士也达不到这个程度吧？
银甲力士境！
林栖有些震惊，借助低阶丹药和灵果，能达到黄巾力士就是极限，再往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光靠勤奋是不可能达到银甲力士境的。
而她几乎从不出谷，哪里能弄到天材地宝来淬体？
就连旁边的林氏子弟们看得也是一阵眼热，都是常年练武的，也都看出闻红豆全力运劲起，拳头上出现的淡淡银色光泽。
林栖心中震惊不已，放下心中不解，继续下一步试招。
她持刀，运使起五虎断魂刀，朝林栖斩了过来。
交手三招。
这刀法不俗。
继续交手十余招，林栖突然笑了，她刀法上的造诣竟然不弱于自己。
唯独差了些力道。
在闻红豆将刀法全部使出后，双方停手。
林栖陷入沉思，不得不承认，单论刀法上的造诣，她胜于自己。
这又让他想起当初在林氏武学堂习武时的情景。
不论自己如何练，似乎永远不会超过她。
好在他现在境界比闻红豆，真要全力打斗，自己还能轻松拿捏她的。
只是，闻红豆的实力让他看不透，她总有超越同龄人的武学悟性和天赋。
林栖没有点评她，这让众人的期盼落空。
接下来，他叮嘱众人接下来三年要安份守己，无事不得外出，专心修炼，便让大家散了。
最后，场中留下尧叔和林英，以及林武风等人。
“尧叔，往后三年，你还得留在谷中主事。我将林英留下，若是到了危机时刻，她会提前通知你安排人进入隐雷岛避祸。”
“是，公子。”尧叔与林英异同声。
林栖点点头，又看向右边：“武风，武罡，你二人随我前往春江郡任职。”
“是，公子。”二人异同声。
去九天观任职，自己也得几个听话的人手来办事。
安顿好众人，林栖单独留下闻红豆。
朝她笑道：“闻师姐，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闻红豆露出疑惑表情，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林栖只得开口道：“你这身实力是如何来的？”
“修炼呀。”她道。
“只是你这修炼却比旁人快上太多。”林栖道。
“不是我修炼快，是他们修炼的太慢了。”闻红豆认真道，“他们的悟性太差，还不如你呢。”
“闻师姐，咱们真人面前不说暗话。银甲力士境可不是光靠悟性就能炼成的。”林栖认真问道。
“是吗？”闻红豆陷入沉思，眨了眨眼睛，陷入茫然无知中。
林栖见她装傻，有些无奈，二人沉默良久，见她依旧没有开口，只得开口道：
“不管师姐是如何能有这等实力，还请师姐莫要忘了闻林二氏的恩情。”
她露出一副委屈模样，绞了绞衣角，低头道：“我不会给你惹事的。”
“只要好生修炼，普通丹药亦不会缺你。”林栖点点头认可她的话，递给她一些准备好的丹药。
闻红豆接过丹药，转身离开，走到远处，突然回首，朝他嘻嘻笑起来，又转回头去，嘀嘀咕咕着，口齿不清：“我走了哦，小六子……”
以林栖的耳力，自然将这话收入耳中，她这个无比熟悉的笑容，以及略带魔性声音，还有那个小六子的称呼，勾起林栖不太好的回忆。
他本想叫住闻红豆询问，但也明白根本问不出什么。
他感觉闻红豆好像脑子有问题，神经不太对。
“算了，就当她是神经不正常吧。”
于是，他回到观镜洞府中，同时将尧叔和林英叫来。
询问关于闻红豆的情况，听了半天。
林栖没能发现闻红豆异常的地方，有些无奈，又吩嘱二人平时多盯着闻红豆。
“公子，红豆这几年极为乖巧董事，不曾惹事，她不可能有问题。”尧叔拍胸脯保证，一副你是不是想多了的表情。
林英跟着点头附和。
林栖懒得与她二人解释，挥手让尧叔散了。
此时，黄眉给二人递上灵果点心。
林栖朝林英道：“你如今也快突破到小圆满了吧？”
“还差些时日。”林英从黄眉的盘子里捡起一颗灵枣，递到他的面前。
林栖接过来，咬了一口：“往后几年，你就在此好生修炼，待要突破筑基时，就来春江郡九天观。我与你备好了筑基丹，到时护你突破。”
“多……”
林栖打断她道谢的话：“修炼之余，记得时常关注宗内情况，及时与我汇报。具体如何做，小姐已经与你说过了。”
“是，公子……”
……
九月底。
林栖与甄银瓶、伊晴等人结伴踏上宗门大飞舟，前往南州大九天观。
一直等到中午，这才来到秦浦郡大九天观之上的雾海。
众人要在大九天观报备，拿到新的身份腰牌，同时与同郡的修士碰面，相互认识。
次日，新任大观主杨正在主殿单独招待春江郡九天观众人。
杨正出身中原杨氏，与杨无年同出一脉，乃是神府境初期的神霄剑宗修士。
他面相看起来极为年轻俊朗，这倒是符合世家修士们的风采。
甄银瓶率领着春江郡九天观的各宗道长上前拜见。
“诸位不必拘礼。”杨正与众人一一认识后，又介绍身侧的一众人。
每说一人，林栖都与甄银瓶等人拱手行礼。
这些弟子也是来自全国各宗门，都在大观主手下做事，说不定就管着各郡九天观。
杨正说起话来一丝不苟，介绍到一半时，望见一位清丽出尘女修，笑起来：
“这位想来，不必我介绍了。你们南州修士应当无人不晓了。”
林栖诧异地看了看坐在大殿东侧的一位女修。
年岁不大身姿姣好，一身道衣出尘不染，面容秀丽冷峻，没有丝毫表情。
他打量一二，见她亦打量过来，连忙收回眼神，陷入沉思，我就不认识呀。
甄银瓶亦不认识此人，就连殿中大多数修士都不认识。
杨正见众人如此表情，这才解释道：“想来诸位，应当听到揽月宗的明月仙子的名号了吧？她如今担任大九天观北巡游使一职。”
林栖与甄银瓶相视一眼，原来是此人。
尽管不曾见过，倒是听不少人说起来。
此人确实有些名气，但与林栖等人距离有些远，平素不太关注。
不曾想，今日能见到。
南州六郡面积极大，事务繁杂，仅靠大观主一人是不可能管得过来的。
因而大九天观设有五部巡游，分别是南北西东中巡游使，分管巡查南州六郡，主要负责监察各郡九天观。
他们权限极大，可以代大观主行事，有处罚郡观道长和观主之权。
而春江郡正归属北部巡游使，也就是说未来三年，这位就是春江郡九天观的顶头上司了。
秦明月盈盈施了一礼，十分礼貌，淡淡道：“不敢当。诸位道友称我道友即可。”
甄银瓶连忙率领春江郡观的道长们一同朝她行礼。
认识完，杨正这才让众人坐下。
林栖话少，有甄银瓶这个观主在，不需要他开口。
整个酒宴，秦明月几乎不怎么开口，哪怕开口亦是言简意赅几个字，言语间颇为冷淡。
倒是她一旁的东巡游使魏彦洪时常替她说话，为她维持着酒局。
众人也意会出，魏彦洪与她的关系不一般。
于是，众人也不再寻秦明月说话饮酒。
倒是杨正与甄银瓶等人聊了些，询问阴雷宗的情况。
结束酒宴。
次日，甄银瓶又私下给秦明月送了拜帖，以及一些礼物。
秦明月拒绝她的礼物，更没有见她。
这让甄银瓶有些意外，这才刚一见面就如此冷遇，怕是日后要来寻事。
她与林栖商议后，二人私下拜见了杨正。
这次来之前，杨无年也曾与二人交代过几句。
在阴雷宗杨长老请求下，杨氏让杨正来南州担任大观主，以此替杨无年镇守几年。
杨正尽管不太看得上这两个实力低微的弟子，但也算礼貌，从杨无年带回来的家书中，对二人有初步了解，于是直接开口：
“她修炼的乃是圣宗所传的月华照水经。平素不苟言笑，不与外人交流，以此来保持心绪平稳，此乃正常之事。你二人不必担忧。”
说到最后，杨正淡淡道：“往后，你二人可直接来寻我。”
“多谢杨大观主。”
二人吃了颗定心丸，这才起身告辞。
一位侍女送他俩出门，同时递上来一件玉符，开口道：“甄观主，此乃我家主人的传息玉符。”
“多谢王师姐。”甄银瓶接过玉符道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