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与陈登、董昭饮酒正欢的时候,沮授恰好刚刚到了洛阳,因为也得知了青州叛乱之事,沮授心中大急,竟来不及喘一口气,便直闯皇宫。
袁绍此刻心情大好,见是沮授,虽然暗怪其无力,却也没有发作,反倒是乐呵呵道:“仲平来的正好,可坐下与朕共欢,这些舞女皆是西凉马超进贡给朕,个个舞姿轻盈,长相娟秀,比之朕宫中那些舞女不知强了数倍。”
沮授一言不发,走到一名太监为其刚刚摆设好的垫席上,对袁绍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这样的美女美舞实在是难得之极,更何况日后这样的机会再也不可能出现,臣还是陪陛下一饱眼福是也。”
袁绍听着前半句脸上不由也露出了微笑,但是当听到后半句冷嘲热讽的话,袁绍弗然不悦,道:“仲平何故此言?”
沮授一正身躯,拱手道:“陛下,如今司州沦丧大半,杨奉也率领大军突破黄河天险,占据平县,不日便会挥师南下,围困洛阳城。如今形势危急,而雍凉二州的救兵不知何日才能到达,大元已经面临生死攸关之局,陛下不赶紧召集群臣共商对策,却在这里花天酒地,倒不如现在就投降杨奉,倒也能保得一条性命,日后也好能够再次欣赏到如此的美人美舞。”
在袁绍手下这么多文臣武将当中,敢这样和袁绍说话的人也只有沮授一人而已,但沮授也并不是像田丰一样,也是有曲有直。在已经不受袁绍重用并受袁绍猜忌的情况下,依然以这样的口气对袁绍说话,显然沮授是气到了极点。
虽然如此,袁绍依然没有发作,以为沮授并不知道青州叛乱之事,于是便向沮授解释道:“这也难怪仲平了,仲平有所不知,朕一早便得到斥候来报,说是青州叛乱,叛军有八万之中,且已攻陷济南国、乐平郡和齐国之外的所有郡县。”
沮授自然也是得知了这个消息,闻言丝毫不为之所动,静静问道:“青州叛乱怎么了,这与杨奉即将大举进攻洛阳有何关联?”
袁绍一愣,没想到素以智多谋精著称的沮授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由笑道:“仲平素以多智有名,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猜不透,难道是仲平怪朕没有赏赐美酒不成?”
沮授冷冷道:“授愚钝,还望陛下言明。”
袁绍见沮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给自己留一分颜面,不禁勃然大怒,正要发火。只见陈登已经抢在袁绍大发雷霆之前向沮授道:“沮先生(因上次之事,沮授被袁绍罢了司徒之职,至今还没有官复原职),青州叛乱,杨奉必然回军平叛,洛阳之围自解。待杨奉平叛之时,陛下又可在举国之中招募大军数十万,即便杨奉卷土再来,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陈登的话还没有说完,沮授已经冷冰冰地打断了陈登,怒气冲冲问道:“汝何以得知杨奉便一定会回师平叛,而不会继续进攻洛阳?”沮授以为袁绍如此放心地饮酒作乐是陈登和董昭二人所为,是以言语之间没有丝毫留情面。
陈登一愣,道:“沮先生此何意,莫非杨奉还会…不好,大事不妙,洛阳危矣。”陈登虽然谋略比不上沮授,但是在沮授数次的言语中间,陈登终于反应过来了,说了一堆让袁绍莫名其妙的话。
董昭也反应过来了,顿时脸色苍白,跪在地上叩头道:“陛下,臣愚昧,若非是沮先生到来,恐怕杨奉已经兵临洛阳城下了。”
袁绍再傻也明白了沮话中的意思了,脸上还不及收回的肌肉便僵在那里,一张脸便不会动了,酒也醒了一半。袁绍喃喃自语道:“莫非,莫非,丁献之真的要置青州于不顾,拼死也要灭我大元不成?”
沮授见袁绍和陈登、董昭三人顿悟的样子,心中的怒气也算是稍稍松解了一些,道:“陛下,此时已晚,洛阳本就城防空虚,加之没有任何皆备,而杨奉则是一路长驱直入,没有丝毫抵挡,估计最迟明天午时,晋军必会到达洛阳城下。”
袁绍最是经不得大事,当初十三路诸侯讨伐董卓如此,后来的冀州争霸也是如此,今日更是如此,心中乱如团麻,不知该怎样去应对。袁绍对沮授急声道:“仲平可由退敌良策可以教朕否?”
就在这时,忽然门外急匆匆地走进来一名太监,对袁绍道:“启奏陛下,太子在门外侯见。”
袁绍一愣,暗道,莫非有重要军情,否则谭儿这时候来此作甚,于是,袁绍道:“宣。”
一会功夫,只见袁谭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小跑,袁谭来到堂中央,跪在地上对袁绍道:“父皇,大事不好,杨奉非但没有退兵,反而是命令全军继续向洛阳方向而来,而且东西两侧的晋军也向洛阳靠拢,洛阳即将被数十万晋军重重包围,还请父皇早作决断。”
若是沮授没有来,没有说过那些话,袁绍乍听这个噩耗,估计可能会当场晕过去,但是现在袁绍的免疫能力提高了,听了之后虽也着急,却也没有过于失态,只是没有搭理袁谭,继续向沮授求计道:“形势危急,还望仲平为朕分忧解难,挽狂澜于既倒。”
沮授方才是在进入洛阳大门的时候才听到这个消息,便急匆匆地直闯皇宫,具体该怎么应对目前的局面,沮授还真没来得及去考虑。骤然被袁绍这么一问,沮授也不禁陷入了沉思,开始考虑起对策来。那边陈登和董昭也因为刚才的爆炸性消息,酒醒了大半,一个个也陷入了深思。
大殿之中只有袁谭依然跪在地上,袁绍刚才只顾向沮授问计了,忘了让袁谭先行平身了。袁绍没说,袁谭也不敢自己站起来,毕竟现在袁谭太子的地位甚是堪忧,若非是杨奉引军来犯,估计太子就要变成袁尚了。
良久,沮授才发出一声长叹,沮丧地对袁绍道:“陛下,微臣无能,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保住洛阳不失,以微臣之见,只有趁杨奉还没有形成四面包围之势,从南门突围,放弃司州,退守雍州,以为后图。”
“啊”,袁绍大惊失色,没想到竟然等来沮授的这样一句话,这样的结果袁绍断然是难以接受的,于是便朝陈登和董昭二人看去,希望二人能够有什么好计策,但是,袁绍很失望地看到了二人脸上的羞愧和无奈。
“那,如果我军放弃洛阳城,杨奉必然会引军在后面追赶,我军岂不是依然难逃?”袁绍看到三人都没有办法挽回这司州即将易主的局面,只得接受这个结局,开始考虑起退兵时候会不会有危险的问题。
沮授没想到袁绍经过数年的养尊处优,竟然退落的如此菜包,暗中摇了摇了头道:“陛下,当然不会是全军撤走,而是要留下一员上将领军两万在此挡住晋军的强大攻势,而且必须要抵挡一天,否则我军仍然难以撤离。”
这下子袁绍有点犯难了,现在袁绍手下的大将基本上就没几个了,而且有这样的能力的将领也只剩下文丑、鞠仪、马岱、马超、李通、高干六个人,其中马超在西凉,李通、马岱都是新降不久,在此危难关头,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剩下的文丑、鞠仪和高干三人都是能够信得过的,但是高干是袁绍的外甥,若是让他留在这里,刘氏非得和自己拼命不可,想起刘氏发飙的样子,袁绍就不禁一阵心寒。最后只剩下了文丑和鞠仪,文丑武艺高强,鞠仪智勇双全。
若是太平时期,袁绍必然会选择鞠仪,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将才,而不是猛将,当然有猛将更好,只是现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袁绍心中的天平不禁偏向了鞠仪,文丑就成了袁绍的人选。
留守大将定下了,袁绍忽然想到沮授说的一天时间是不是太短了,不禁问道:“只留下一天的时间,是不是有点短了?”
沮授知道袁绍心中想的什么,不禁又急又气道:“陛下,此乃生死存亡时刻,陛下不可再带着那些只会拖累我军后腿的太监、嫔妃和宫女,只带皇后娘娘一人即可,否则一旦因此耽误行军速度,后果不堪设想。”
袁绍听了,呆了呆,想想后宫那些天姿国色的美女,不但有以前治帝的妃子,还有袁绍登基之后,从民间大肆选美的妃子和宫女,一下子全部留给杨奉袁绍还真有点舍不得,但是想想如果被杨奉追上的后果,袁绍还是咬了咬呀,决定放弃这些人。
毕竟在生命和美女之间进行选择,袁绍还是觉得生命更加重要,如果日后还能林立于诸侯之间,美女还怕没有吗?
第二天深夜,就在杨奉的大军刚刚到达洛阳城外五十里的时候,袁绍已经率领洛阳城内所有的军队(除了留给文丑的两万大军之外)仓皇开南门,走宜阳,通过弘农郡,进入雍州境内,为了保全实力,就连弘农守军袁绍也一个不剩地带到了雍州。
到了天明的时候,杨奉才发现洛阳城的异样,猜测袁绍一定逃走了,于是便派大军猛攻洛阳城。
文丑虽勇,更是沙场宿将,但毕竟实力悬殊太大,不到半天的功夫,洛阳城便被杨奉的陷阵营攻破,文丑兵败被俘,落得和颜良一样的下场。其实,若非是赵云之前向杨奉苦求不要伤害颜良、文丑二人的性命,估计二人都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