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们原本也想着算了,但是他们现在的处境艰难,一方面自己的田地被淹了,另一方面又没有人救济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里,平民百姓能够活下去,靠的全是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生长出来的农作物,吃喝都靠它们,真正可以说是靠老天爷赏饭吃,一旦出现了天灾人祸,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不仅没有饭吃,甚至连活下去都很艰难。
然而天意难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预判这天象如何,自然也就不可能做好应对措施,这自然灾害一来,他们就只能指望官府的帮助。
然而官府的人却是这么横行霸道,就连上面拨下来的那些赈灾的银两都要这样层层克扣,最后甚至连一分钱都发不下来。
其实即便是他们能够稍微做出一点的应对措施,即便是能够开仓放一次粮,按照江南百姓之前互相分食食物的情景来看,难民们也不至于如此愤怒。
由此也能够看出,这衙门里面坐着的那一位是多么的贪婪。
想到这里,余小鲤更加愤愤不平了,顿时一股心头火起,便开始更加详细的询问具体情况。
在一问之下,晏瑾毓终于想起一次人究竟是谁。
原来,现如今在这州县里管事的,就是之前辗转从海南调过来的那一位,这位名叫赵钱,听名字虽然挺俗,但他从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从前他的大名叫赵乾,乾坤的乾,从前他是远近闻名的清官,曾经在扬州做过一段时间的知府,当时的确深受百姓的爱戴,但也不知怎么的,竟然就因为这份清廉,得罪了朝中的不少权贵。
再加上当时皇帝的昏庸,以至于后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不仅没有被升官,反而被连降几级,一直贬到偏远之地的海南去,在那里独自坐观十几年,直到前几年像是给上一级递了礼金,这才被人禀报皇帝,从海南任上调了回来,转而派遣到了江南这么富庶的地方。
原本从前颇为欣赏他的那些人,此次见他回来都十分高兴,然而交谈之下,他们却发现眼前的这个赵乾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清官了。
赵乾从前清廉到就连自家买米买面的钱都要省下一半,分发给平民百姓,以至于自己家生活得十分艰苦,整个人也是十分的清癯。
然而他这次回来,最初的确是如此,之前和他交好的那些人,甚至还特地送去东西慰问,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变得虚伪客套,收下东西的当天,所有人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竟然就这么渐渐地胖了起来。
等到第二年回京述职的时候,就成了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形象,并且官员之间也私下流传着很多有关他搜刮民脂民膏的传言。
并且他从前结交的那些人不再,而是改换成了职位更高guan位更大的人,最后甚至把自己原来名字中的乾改成了钱。
自此,赵钱就变成了一个与当朝那些贪官没有半丝差别的人。
这件事晏瑾毓从前也听说过,只不过当时也只是当做一段让人唏嘘的故事来听,并未在意其实他就是此地的知府。
现在得知此人竟然是他的时候,晏瑾毓也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一个清贫到如此的清官,即便是改变再大,也不可能完全置民生民计于不顾。但是联想到他们之前在马车上见到的那一幕,晏瑾毓的观念彻底被颠覆了。
余小鲤在一旁听完这个故事,也是忍不住唏嘘。
要说这个赵钱倒也是真的可恨,只不过他也只是一个被生活和现如今这个社会挤压变形的人的其中一个罢了,除他之外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一旁郎中大叔听完他的话,也忍不住叹一口气,但随即意识到晏瑾毓竟然知道这么多内幕,于是便好奇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晏瑾毓没有办法,只好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表示对于此次的事情,他就是来这里调查取证的,只要这些难民愿意跟他回去作证,晏瑾毓就能保证此次的事情可以解决。
郎中大叔听了自然是高兴,也没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反而是注意到了他胳膊上的血迹,连忙取出自己随身的药箱,用剩下最后一点金疮药替他包扎上,也许是之前已经治理过的缘故,这要用上去便见了效,瞬间止了血还不说,晏瑾毓身上的痛感也减轻不少。
然而就在他们修整一番,正准备带着这些难民回京复命时,不料赵钱手下的人竟然发现了他们的马车,并且在上面发现了他们换下来的旧衣服和朝廷委派的书信。
赵钱自然是大惊,连忙发动所有的兵力全城寻找,并且重点寻找这些难民中的人。
晏瑾毓等人躲闪不及,最终还是被那些巡城的官兵发现。
那些官兵早已经奉了命令,见到他们二人以后,直接将他们活捉回去,并且当场将其他难民全部就地斩杀。
两人无力抵抗,只能任由他们捉了去,并且眼见着方才还与他们交谈,还给他治伤的那位郎中,连同其它的难民一同血溅当场。
余小鲤奋力挣扎,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哭喊撕打着,却依旧不能阻止他们,最后那些官兵实在是烦了,竟然还一棍子将她打晕。
她最后挣扎了一下,随即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关进了大牢里。
这阴暗潮湿的环境,加上这不透阳光的墙,让她一瞬间有到了地狱的感觉。
然而她一睁眼,却看见了晏瑾毓。
“你没事吧?”他问。
余小鲤摆了摆手。两人正继续想要说下去,却在这时有脚步声响起。
赵钱毫不避讳的穿着官服,手里拎着他们之前换下来的那些衣服以及朝廷的委派书走了进来。
“京城来的。”他邪笑:“你们本事不小啊,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调查,难道不知道京城里的许多为大人与我都是朋友,你们今日敢在我的头上动土,明日,我就叫你们官位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