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只不过回头瞥了小童一眼,但这片刻的走神,对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车辆驾驶员来说,却有可能是致命的。
随着小童一声“小心”的惊呼,吴雪把视线转向车子的正前方,只见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钻出一位不按斑马线过马路的老奶奶,眼看着吴雪的车还不到两米就要撞上她了,老奶奶吓得目瞪口呆,只会站在原地发傻。
所幸吴雪的身手并不慢,她猛地向右一打方向盘,脚上松开油门,踩着刹车,车子的轮胎与地面相咬合,发现一连串难听的“吱吱”声,在车上三人意识都恍惚的时候,车头“碰”地不知道撞到什么,吴雪下意识地踩死刹车,把自动档位挂到了P档上,还快速地拉起了手刹。这一连串动作吴雪可谓做得一气呵成,颇有F1赛事车手的潇洒劲。
当然,这些应激反应看上去很美,实则车子停了下来之后,吴雪也只来得及做完这套动作,虽然系着安全带,但巨大的冲力还是让她的前额重重地叩在了方向盘上,顿时从额角流下了殷红的鲜血。
不过,车子好歹是停住了,老奶奶毫发无损地过了马路,并且无辜的赶紧逃离了事故现场。
吴雪回过神来,只觉得一股热流从额头上淌了下来,不由地念道:“糟糕,破相了。”
对女人来说,容颜比什么都重要,不过,摸完自已的伤处,吴雪突然意识到后面还坐了苏琳和小童,她回头一看,所幸后排的二位都没事,只是小童的嘴角被撞到前座的后枕上蹭伤了。
“你们怎么样?”吴雪问道。
“没事,啊,吴雪,你留血了。”苏琳惊呼一声。
“不要紧,应该是皮外伤,这里的毛细血管多,所以一撞破就流好多血,其实没事,别告诉我你忘了。”
吴雪笑笑,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不忘帮苏琳恶补医学常识:
“我下去看看车子哪撞坏了。”
吴雪边说着,边就下了车,还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按住伤口止血。
苏琳放心不下,也跟着下了车。
车头原来是撞到了路边花圃的铁栏杆上,铁栏杆虽然没有被撞断,但却是彻底被撞歪了,而吴雪的奥迪A6的车头自然也是瘪了一块进去。
一看这个情形,苏琳顿时觉得一阵内疚:
“吴雪,真是对不住,要不是我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傻瓜,咱们谁和谁呀,还说这种话。”吴雪一脸不在意的样子,“有保险公司呢!”
苏琳上前,手搭在花圃歪倒的栏杆上,想要近距离地察看车头受损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念涌进心头:白穗花,功能:止血,收敛,全身可入药。
咦,这是怎么回事?这种感觉就象刚才和小童在陈教授那儿做一问一答中草药常识游戏时一样。
苏琳低头一看,原来,自已搭在铁栏杆上的右手,按住了一棵植物,这棵植物通体翠绿,只有顶上的花是白茸茸的,而且,花圃里长了好几株同样的植物,乍一看就象野草一样。
吴雪此是已经打了解122和保险公司的电话,不过,她额头上的伤口还是血啦糊糊的,看来一时半会也止不住。
苏琳来不及多想,扯下一株白穗花,然后将白茸茸的花和叶子放在手心里搓揉,一会儿就将它们揉成了溢出绿色汁液的一团。苏琳的这个动作很熟练,就象她天生就会这个动作似的,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她搓揉白穗花的时候,手心里有一些绿色的微光在闪烁……
“吴雪,来,用这个止血。”苏琳走到吴雪身边,站在她面前,叫她略略低下头,然后不由分说地将被揉成叶泥的白穗花泥糊在了吴雪的伤口处。
苏琳的这个动作完全是受到某种下意识的驱使,她完全忘记了,这个时候,最好是等医生来处理吴雪的伤口,先用各种消毒水对伤口进行消毒处理,防止感染,并处理伤口里有可能的异物,如果伤口开裂过大,还要缝上几针,最后,再用碘酒消毒,并用白纱布和医用胶带封住伤口。
而苏琳这么草率地从路边扯了根植物,然后搓巴搓巴就这么用植物泥糊在吴雪的伤口上,记住,不是脸上,不是给吴雪做美容如糊深海火山泥之类的糊糊,而是一团莫名其妙的植物糊糊,就这么堵吴雪伤口上了,这可把吴雪吓坏了。
“苏琳,你拿什么东西放到我伤口上了,会感染的!”
“白穗花,止血收敛的。放心,马上就止血了。”
随着苏琳自信的声音响起,吴雪只好认命了,反正糊也糊上了,大不了一会儿到医院,叫医生麻烦点清洗好伤口就是。
不过,随即吴雪也不吱声了,因为她感到原本火辣辣的伤口,此时变得慢慢清凉起来,接着,一股痒痒的感觉出现了,这种感觉一般只会发生在伤口愈合长肉芽期,吴雪身为燕大中医系的毕业生,自然晓得这种感觉是什么意思。
“来,小童,这里还剩一点,你也抹一下。”苏琳见小童嘴角蹭破了皮,不由得一阵心疼,将手心里所剩无几的绿色汁液抹在了小童的伤口上。
还好小童是猝不及防地就被苏琳抹了一嘴绿,否则,她肯定跑得远远的,不喜欢这种腥味很重的绿糊糊。
“嘀嘟嘀嘟”,与122联动120急救车,此时领先赶到现场,车子一停,就见后车厢一开,里面跑出一位急救大夫和两位抬着担架的护工,还有一位小护士。
“哪位受伤了?”年纪不大的男大夫见这辆出了事故的车前站着三个人,便问道。
“我。额头撞伤了。”吴雪道,“还有这位小朋友,嘴角有些擦伤。”
“我看看。”大夫上前检查了一下吴雪,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等再检查了一边的小童,脸上的神色更是变得十分奇怪,但能感觉得到大夫的脸色并不是因为看到了小童奇型的脸。
吴雪还以为大夫是看到她额头的伤口涂满奇怪的汁液,所以生气。
学过医的她也知道,大夫最忌讳病人随意处理自已的伤口了,一个处理不正确,一来容易感染,二来会给他们处理伤口的工作增加麻烦。所以她客客气气小小声地问道:
“怎么了大夫?严重吗?会不会留下疤痕?”
“你开什么玩笑啊?逗我们玩啊?你额头上是有血迹,但是根本就没有伤口。这个小朋友也没有。”大夫气呼呼地说,“我说这位小姐,现在医疗资源那么紧张,每分每秒都有比你更严重的病人等我们急救呢!就这样耍我们哈?!”
大夫此时简直化身成为社会正义公理了,顶得吴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这才明白,刚才大夫给她查看后表情不善,原来不是因为伤口严重,而是根本找不到伤口。
“不可能呀,刚才明明还留了好多血。”吴雪看了看自已的手背,刚撞到时,她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下额头,现在手背上还有结痂了的血沫。
“小姐,身为急救大夫,我们没空陪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富家子女玩。”大夫面容青涩,还有几分初出校门愤青的味道,说着手一挥,就招呼护工和护士把担架抬上车,关上车门,“嘀嘟嘀嘟”120的车又开走了,摞下三个面面相觑的人。
“呃,苏琳,我刚才真地有撞到头,流了一大摊子血呀!”吴雪无辜地看着苏琳。
“是啊,是啊,小童也蹭到嘴角了嘛。”苏琳上前看了一眼小童,却发现随着那位大夫用消毒棉球把小童嘴角的绿色糊糊擦得干干净净,小童嘴边根本就没有伤口,皮肤完好无损。
苏琳的嘴张成了“0”字形。她又走到吴雪身边,看了一下她的额头,结果和小童一样,除了脸颊上还有少许的血痂,根本就看不出吴雪的额头有受伤的痕迹。
“这个,吴雪,我们是不是刚才大家集体眼花了?”苏琳喃喃道。
“什么?真地没有伤口?”吴雪听出了苏琳的意思,连忙走上前,对着车后视镜仔细一看,果然原本血糊糊的额头上光洁如旧,并未有半点伤口的痕迹。
“莫非真地是我们在车祸后,太紧张产生的幻觉?”吴雪也喃喃自语。
就在三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122交通事故处理的警车和保险公司的理赔人员也先后来到了现场。
由于事故只是造成了路边花圃铁栏杆的损失,没有受害者,没有伤员,事实清楚,所以交警现场按简易程序处理了这起交通事故,那就是:吴雪赔偿市政园林处花圃铁栏杆损坏赔偿金500元。
保险公司的理赔员叫来指定修车公司的拖车,把吴雪的车辆拖去修理。
接着,现场事故处理人员作鸟兽散,只留下了苏琳三人。
“吴雪,真对不住你……”苏琳见最终吴雪还是付出了赔偿的代价,内疚地道,“这钱我来出。”
“呃,是我自已开车精力不集中,不关你什么事,不要和我提什么钱不钱的,再提钱就不是朋友了。”吴雪打断了苏琳的话。
“我先打辆的,送你们母女俩回去。”
“那你呢?”苏琳问吴雪。
“你们走后,我再打的走。”吴雪道。
不一会儿,吴雪拦下一辆的士,叫苏琳母女坐上车。车子开出去后,苏琳回过头,还能看到吴雪站在那里,正掏出手机打电话。
不过,苏琳却不知道,吴雪这个电话,打给的对象是她那久未归家的丈夫____赵振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