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神色如常:“我哪里不对吗?”
“哪里都对。”又哪里都不对。
霍晏庭觉得从结婚后,这个女人就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心,空落落的,便急切想抓住她、控制她,以此让心安下来。
顾安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转身往浴室方向走,随后哧拉一声打开阳台门。
阳台与浴室连在一起,一道玻璃门与卧室隔开。
顾安躺在床上,看见他将楚慕白的外套跟雨伞丢出来,正好丢在卧室地毯上。
他一脸怒容:“这是什么?”
顾安:“衣服跟雨伞。”
“谁的?”他明知故问。
顾安抿唇:“楚慕白的。”
“他的贴身衣服怎么会在你房间里?”霍晏庭走到床边,身量颀长,如一根修竹,投下的影子施压在她面前。
顾安深吸一口气,不禁冷笑出来:“你又要怀疑我跟楚慕白?”
霍晏庭语气冷酷:“那你给我一个解释。”
顾安感觉失望:“说到底,你还是不信任我。”
他:“解释!”
顾安连连点头:“好,我给你解释,今天下暴雨,我出门散心被暴雨困在奶茶店,楚慕白开车刚好路过便送我回来,他怕我被雨淋湿就借给我伞。”
霍晏庭冷冷凝着她:“那衣服呢?”
“我来生理期裙子脏了,衣服是他借给我挡羞的。”
他:“哪家奶茶店?”
顾安抿唇:“安远路68号。”
霍晏庭一瞬不移地盯着她,从兜里拿出手机打给下属:“去安远路68号奶茶店,查证顾安下午的行程。”
顾安低头,眼前的人坐到床上,差点压到她打针的手。
她默默将手移远。
霍晏庭将电话撂到远处沙发上,扭头看她。
顾安脸色是病态的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神色恹恹,眉心微蹙,似有浓浓的不满。
霍晏庭伸手摸她另一只手。
顾安躲过。
他:“……我查证也是为还你清白。”
“我在谁眼里不清白?”顾安掀眸看他,“我看就只在你心里不清白。”
她嘴角扯出一丝冷然的笑意:“那霍先生,难道你在我眼里就是清白的吗?”
如果放在以前,她可不敢跟他这样讲话,霍晏庭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哭。
但时过境迁,此时的霍晏庭忽然发现自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让她滚?他怕犟脾气的顾安真的一滚了之。
让她乖乖听话?他又不想要行尸走肉一样的顾安。
他眯起眸子:“我不清白?”
顾安见他不似以往那般强势,心里胆气更足:“我只不过坐楚慕白一次车就被质疑清白,你都带着顾惜回家了,我不该怀疑吗?”
“我跟顾惜从小就认识。”
“什么从小,不过是高中两年而已!”
顾安嘴快,说完后才意识到什么。
显然她跟不上霍晏庭大脑转的速度,只听他质疑问:“你怎么知道我跟顾惜是在高中认识两年?楚慕白告诉你的?”
“我……”顾安一时编不出谎话。
霍晏庭脸色一沉:“你们聊天这么深入,看来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安有点无法忍耐:“你太会给人找茬了!”
“我说错了吗?你现在就告诉我,你跟楚慕白一共见过几次面,在哪里见面为了什么事,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顾安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是在审犯人吗?”
他并未理会她的反抗,甚至还警告道:“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派人去查证,想好再说!”
顾安下意识捏紧手,他脸上的警告霎时褪去,低头去拨开她的手:“针头跳出来了,不怕疼吗?”
他越是在意什么,顾安就想毁掉什么,她咬牙将针拔下来丢到他身上。
“不打了!”顾安颤抖着嘴唇,恨恨地瞪着他,“我疼!你满意了吧?”
霍晏庭猛然起身,盯着她淌血的手背,脸黑得堪比窗外的天空,他憋了半天都憋不出话,扭头甩袖往外走。
顾安捧着脸,眼泪从指缝流出来。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明明想好不动气的……
本以为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没想到是去外面叫医生了。
顾安将手藏到背后,倔强道:“不打了。”
“打。”他出去一趟洗了把脸冷静下来,白削的双颊上还挂着水,他模样俊得如一颗明珠,忽然俯身靠近医生时,女医生脸颊绯红。
霍晏庭霸道地拿出顾安的手,对医生说:“愣着干什么,扎针!”
“我不要!”顾安扭动手臂往后躲。
“你再动我就叫人把你绑起来!”
顾安听见绑这个字,直接触碰到内心的记忆,医生趁机扎上针。
女医生劝诫道:“别再有下次了,手背会长疤。”
对顾安来讲,这的确是个镇定剂。
见她不再闹,霍晏庭松开手,他着意扫一眼自己握过的手腕,细细白白,幸好这次没捏出红印。
他下意识抚摸自己的手腕,摸不见牙印,心中竟有点空。
女医生出去了,房内又只剩下这两个人。
霍晏庭掐着腰,语气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为了让我心疼,所以伤害自己?”
顾安偏头抹掉眼泪:“少自作多情。”
“最好不是,不然你有够傻的。”
顾安闻言,血气上涌,本煞白的小脸此刻闷红,像在喷发边缘的火山。
“是,我当然傻,你不就是看上我的傻气才会娶我吗?乖巧,好听话,可操控,这就是你喜欢我的点,哪点说错了?”
霍晏庭忽然嗤笑一声:“你乖?你傻?你听话?你好操控?”
顾安眼眶浮动着眼泪。
他眼底一片漠然:“你把我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面对顾惜你都能做到坦然大方,如果没有敏捷的心思跟容人的肚量,你能做到吗?你用来形容自己的那几个词语根本不是你,只是你的伪装!”
顾安心口中了一枪,她揪紧棉被的手指泛白:“霍总,你这么聪明,怎么不猜猜我为了什么才忍气吞声伪装得温柔贤淑?”
霍晏庭顿了顿,裤兜里的手无意识握紧,他喉结一滚:“为了伯父。”
顾安心像被人剜去一块。
原来她在他心里,果真就只是这么一个利欲熏心、不忠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