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接连下了两天雨,整座城市都氤氲着雾气。
下午的拍摄告一段落,南焉正在对后期团队的人说细节上的事,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抬手示意了下,走到一边接电话,“喂,您好。”
“你好,这里是星城京宁区警察局,你南焉吧?”电话那头是略微粗犷的男音。
南焉以为是上次关于包裹的事情有眉目了,应道,“嗯,我是。”
“你朋友言轻因故意伤害罪被抓了,已经立案了,她现在说想见你,你要是有空过来一趟吧。”
没有过多的寒暄,甚至连给南焉追问的机会都没有,对方直接挂了。
南焉是懵的。
她这几天一直借住在言轻家,昨晚言轻说要加班。
早上她起来是,也没看到言轻回来,以为她睡在公司了,就发了条消息问她,言轻回复了‘是的’,后面还有个哭唧唧的可爱表情包。
怎么就被抓了,还是故意伤害罪。
半个小时后,她到了警察局,见到了双手被手铐铐着的言轻。
她眼神涣散,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看上去很狼狈。
“轻轻,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舔舐唇角,着急问。
看到她,言轻憋了许久的眼泪才没忍住落下来,恶狠狠地说,“那个姓冯的王八蛋,他故意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我昨晚做的报告有问题,其实……是想强暴我。”
“我情急之下,顺手抄了个花瓶,把他脑袋砸开花了,他当下就晕了,我怕出事,就叫了救护车。”
“结果他一醒来就倒打一耙,说我记恨他说我的报告不行,然后之前我和他就不对付,直接报警把我抓了。”
“还不够,因为强暴之事没有证据,那王八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认定为我是怀恨在心,故意伤害他。”
更可气的是,在警方对其展开调查时,所有同事对此闭口不言。
就等于把她身上这条罪安严实了。
明明是一件正当防卫的事,如今却成了百口莫辩了。
南焉的脸色很沉,缓了许久,才将那股怒气压下,“轻轻,你别担心,有我呢,我会先找律师商量,把你保释出来。”
从警察局出来,南焉就去了律所。
盛白律师事务所,是整个星城名气最大的一家律所。
南焉的工作室和他们律所有合作,她直接找到了盛白的老板,同样也是金牌律师的明廷。
明廷也是今天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南焉就找上门了。
听完前因后果,他不以为然的轻笑,“公司的人统一口径,估摸是被上头吩咐了,想保住饭碗,都是人之常情。”
明廷有一双看似很花心的桃花眼,以及一张长得比女人还妖艳好看的脸。
这要是穿上女装,寻常人真的很难分辨雌雄。
他们两人在大学时就认识了,但仅限认识。
后面因为工作室的一些商务合同,两人才多了交集。
都知道,律师的嘴,索命的鬼。
说白一点,就是毒舌,眼镜王蛇的那种阴毒。
但他说得对,誉峰传媒的副总是冯川的姐夫,公司谁敢得罪他。
“所以,现在能把她先保释出来吗?”南焉问。
“不能。”明廷答得干脆,“保释出来也没用,姓冯的受伤住院是事实,而且还被认定为轻伤。故意伤害致一人伤害的,量刑标准,在六个月到一年半之间。”
南焉脸色变了,“她这不是故意伤害,是正当防卫。”
明廷打了个响指,满意的挑眉,“这才是重点,问题是,强暴的证据呢?”
没有。
冯川一口咬定言轻是对他怀恨在心,才下手的。
又有办公室里的人证佐证,对于冯川是不是对言轻有意,他们均为否认。
甚至在他们眼里,冯川是个极为公正的形象。
“你能不说风凉话吗?”南焉冷冷的睇了他一眼。
“我哪一句风凉了?”明廷笑了,“这件事情,处理起来也不是非得要打官司,按现在这个形势,打官司,你朋友必输无疑,这牢饭吃定了。”
南焉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这种生活在黑暗里的蛆,最怕光,让你男人那束不怎么正义的光照进去,吓不死他。”他笑得痞里痞气,看上去没个正形。
“……”
找宴景禹?
她回想了下前些天两人再一次闹掰的画面。
立马pass掉这个想法了。
她忽然想起来问,“之前轻轻就和我吐槽过冯川想潜她的事,都有聊天记录,算证据吗?”
“算,这个交给警方,他们会去调查。”在南焉刚要松口气时,明廷又道,“可言轻实施伤害那天,冯川到底有没有对她进行侵害,双方各执一词,依旧没有定论。”
大概就是,聊天记录或许能让冯川有污点的痕迹,但并没有达到犯罪的标准。
用处不大。
看她蔫蔫的,明廷眯眸,“什么个情况?”
南焉抬头。
“你和宴景禹。”明廷背脊陷入椅背中,桃花眼里盛满戏谑和八卦。
南焉没理他,说了句‘谢谢’,就准备起身走。
“啧,无情的女人。”他瞥了下嘴,扬声道,“请我吃饭吧,明天我帮你跑一趟警局,先把人捞出来,问题不大。”
南焉停下脚步,回头,“走。”
两人去的是一家法式高档餐厅。
明廷有精致病,细枝末节都受不得半分委屈,选餐厅也是如此。
看重环境,服务,以及菜色。
饭桌上,南焉没什么食欲,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让言轻安然无恙的从警局出来,再让冯川受到应有的惩罚。
明廷伸手敲了敲桌面,“我说你这人,上辈子是个毛巾精吧,这么拧巴干嘛?”
“这件事情就真的没有转机了?”
“我不喜欢麻烦,有最直接的方法就用最直接的方法。”
南焉明白,他说的最直接的方法是指宴景禹。
但她是真的不想回头找宴景禹。
那天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其实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真巧。”明廷忽然轻笑一声,目光望着远方,和她示意,“直接的方法,它来了。”
南焉一愣,回头看去。
是宴景禹。
深灰色的西装高定剪裁得体,腕间扣了支商务表盘,神色冷淡,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视线撞上的那刻,南焉平静的心底划过一丝涟漪。
随即,男人淡漠的收回了视线,从他们餐桌旁径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