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虽然一直病着,虽然身边是赵沐的人,但对宫里的消息也还是清楚的,毕竟除非她不问,她要问的话,李嬷嬷等人总不能睁眼说瞎话,那万一哪天像有怡平郡主这样的人来看,李太后一打听发现自己被骗了,就要对她们失去信任了,所以自然是外面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比较内幕的消息她们倒可以推说不知道。
所以李太后自然也知道她不喜欢的那个楚清妍这些年一直得宠,让儿子杀了她不愿意,不要再宠她也不愿意,她倒是想以死威胁呢,但每次以死威胁后,就真的病重的厉害,像是要快死了,李太后以为是自己没静养,操心的事太多导致的,生怕真死了,也不敢继续威胁了。
——事实上赵沐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李太后非要以死威胁,让他不再跟楚清妍在一起,那就让她去死好了,一个见不得儿子过着好点的母亲,只想控制着自己按对方的意思过日子,不要也罢,他的确顾着她是生母的身份,但也不可能顾到任由她操纵自己的份上。
长期没达到目的,李太后野心不减,所以这会儿看怡平郡主提这个建议,才会同意的,想着自己办不到的事,有怡平郡主帮忙,也许就能成功了。
李太后娘家侄女,前面的自然都已经嫁人了,包括当年她想弄进宫的人,现在还没嫁的就只有个李六娘,虽是庶出,但胜在雪肤花貌,当年李太后能进宫,自然是漂亮的,这李太后的兄弟长相自然也不丑,本来长相就不丑了,纳的小妾同样不丑,生的女儿自然是极漂亮的。
既然李太后说让李六娘进宫,表面侍疾,内里是让她找机会嫁给赵沐,李六娘哪有不干的。
毕竟李家虽因李太后的缘故封了侯,但到底是新贵,且李太后又常年养病,指不定哪天就走了,这个新贵,到时也会像当年的安国侯府,还有康太后娘家一样,转眼就成了过眼云烟,所以搭理她们家的人并不多,让她们只能守着点俸禄官庄,过的很是跟侯爵这个爵位不匹配,想来这种情况要再不改变,她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如此,如能进宫嫁给表哥,李六娘自然是愿意的,于是不两天便进了来,跟怡平郡主一起,学习照顾李太后,不过就是怡平郡主是真要学,而李六娘则是爬床为主,学习照顾人不过是借口。
怡平郡主想着,光是自己和不太有用的李六娘、李太后只怕没用,还得找个帮手,这个帮手,她不由想到了丁嫔。
当年还是丁庶妃的她流产恢复后,本以为还可以因为得宠继续生个儿子,结果那时候楚清妍就后来居上地顶替她成了宠妃,让她根本没机会再生孩子了,再加上楚清妍刚进府时就剪了她的桃花,是一个很不好的预兆,想来她对楚清妍的仇恨值是很高的,只是这些年楚清妍越来越得宠她没法子整倒她罢了,但想来只要有机会的话她是不会放过的。
想到这儿,怡平郡主不由微笑了起来,暗道她应该是个好帮手,于是便来到了丁嫔处。
丁嫔听说她来拜访,不由惊讶,跟已变成了她心腹嬷嬷的夏月道:“她来干什么?”
夏月道:“看她最近接近太后,还带了个太后娘家的侄女过来,只怕是想找楚皇贵妃的麻烦吧。她只被陛下封了个郡主,然后亲事陛下还没亲自主持,而是丢给了宗人府操办,满肚子不高兴,大概是觉得她之所以只封了个郡主,陛下又不帮她操办亲事,是因为她娘当年害了楚皇贵妃,楚皇贵妃记恨在心,撺掇陛下的缘故。”
丁嫔听了不由失笑,道:“还用的着楚氏撺掇?陛下看她几次找楚氏的麻烦,早讨厌死她了。”
丁嫔在私下,从不叫楚清妍楚皇贵妃,因为一听比自己高好几等的份位,丁嫔就满身不自在,她当年得宠的时候,楚清妍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所以她是满肚子的不服气,哪会抬高楚清妍呢,所以平日只以楚氏呼之,以示贬低,没像其他人那样称呼楚清妍为楚贱人她觉得自己够大气的了。
夏月笑道:“可不是呢,所以娘娘,咱们将她打发走,别见她了吧。”
说是因为生气楚皇贵妃撺掇陛下所以找她的麻烦,其实就是欺软怕硬罢了,明明是赵沐给她封的,她要不高兴,就找赵沐去,但她不敢找皇帝的不是,就只能将气撒在楚皇贵妃身上,却也不想想,你想欺软怕硬,这个楚皇贵妃可是软的呢?也敢欺上去,所以夏月才这样劝丁嫔,免得主子被怡平郡主蛊惑了,跟楚皇贵妃斗起来吃亏。
结果丁嫔低头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否决了她的提议,道:“让她进来吧。”
夏月看自家娘娘竟然想见那样一个麻烦人物,不由急了,道:“娘娘,既然知道她是想找楚皇贵妃的麻烦,那何必再见她啊,跟她见了,只怕会被她连累啊。”
现在宫里人都知道怡平郡主跟楚皇贵妃不对付,所以都对她避之如蛇蝎,偏自家娘娘还迎上去,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也难怪夏月着急了。
丁嫔笑道:“看看她怎么说罢了,又不是咱们找上门的,是她找咱们的,她虽是郡主,好歹还是大皇女,这大皇女找咱们,咱们哪敢不见呢,所以见见别人又能说什么?”
如果她真有什么好办法,能整倒楚清妍,她不介意推波助澜啊。
——看来显然怡平郡主有一点没说错,丁嫔对楚清妍的仇恨值,的确是很高的。
夏月看丁嫔已下定了决心,身为下人,也不好再劝,只能无可奈何地住了嘴,看丁嫔让人将怡平郡主放了进来。
怡平郡主看丁嫔放她进来了,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事有戏了,不由微微一笑。要知道,如果没戏,丁嫔会像其他妃嫔一样,觉得自己是瘟疫,远远避着的。
想到那些远远如瘟疫般避着自己的妃嫔们,怡平郡主眼中不由闪过一阵阴霾,暗道那些贱人,等自己扶李六娘得宠后,一定要李六娘多吹吹枕头风,撺掇着父皇收拾那些贱人,等那些贱人倒霉了,宫里人就该知道,谁才是宫里老大了!
当下进去后怡平郡主便面带笑容地向丁嫔福了福道:“有些日子没见过丁娘娘了,怪想娘娘的,便过来看看,希望没打扰娘娘。”
她是皇女,丁嫔不过是父妾,还不是什么高位父妾,哪怕她只封了个郡主,自然也不用向丁嫔行大礼,只用随便福福身就行了。
怡平郡主是皇女,丁嫔自然不敢坐在那儿受她的礼,所以她也是站着的,当下看怡平郡主行礼后,也回了礼,而后两人落座,丁嫔让宫人上茶,笑道:“有什么打扰的,本宫整天都是清闲的。”
说完,脸上有淡淡的哀愁。
她既然知道怡平郡主来是干什么,自然就要帮她造造势,让对方看到自己过的不好,好让对方快点直奔主题,而不是废话,她可没时间陪她废话。
怡平郡主看她这样说,到底年轻,果然中计,笑道:“这还不是楚皇贵妃六宫独宠导致的,这后宫,本应该雨露均沾的,她竟然一个人霸着父皇,便是我这个女儿也看不过去。”
丁嫔故作惊态,道:“大皇女慎言,这种话可说不得,这要传了出去……”
心里却对怡平郡主非常鄙视,暗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好意思说雨露均沾这种话呢,况且管的还是你父皇的房里事,便是民间,也没女儿好意思管父亲房里事的,路淑妃自诩书香门第,平常清高的很,颇为看不起她们这些当年以色侍人的,但看她教导大皇女,教导的也不怎么样嘛。
怡平郡主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难道这也有错?如果我说的都有错,那做的人岂不是更错了?”
丁嫔看她一个劲地废话,兴趣不大,她是想听听她有什么计划的,可不是来跟她一起咒骂楚清妍的,咒骂楚清妍,在心里咒骂就行了,宣诸于口,就要落人口实了,这种事她才不会干呢,于是便淡淡地道:“郡主今天来,是来找我同骂楚皇贵妃的吗?”
怡平郡主听丁嫔突然喊她“郡主”,再看她一脸的不耐烦,不由一滞,随即讪讪道:“当然不是。”
心里暗道,你拽什么拽啊,都成这样了还跟我拽,我好歹还是郡主,将来嫁出去还能过好日子,你呢,没儿子,不得宠,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就这样,还敢跟我拽,活该多年无宠无子受冷落!
虽心里骂她,但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于是当下让丁嫔屏退左右,只留了夏月在跟前侍候,方道:“我今天来,是跟娘娘共商大计的。”
“不知是什么大计?”丁嫔看她终于说到了正题,来了点兴趣,道。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本宫想跟娘娘一道,将楚皇贵妃那贱人,从云端拉下来,踩进泥地里。”怡平郡主道。
“不错,俗话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过,楚氏虽是本宫的敌人,但你娘却也不是本宫的朋友。”丁嫔淡淡地道。
“我娘虽然不是娘娘的朋友,但我跟娘娘没什么仇恨,况且,我娘这个娘娘的敌人已经死了,而楚皇贵妃这个娘娘的敌人,却是活着的,该怎么选择,聪明人都该明白的。”怡平郡主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道。
丁嫔听了她这话,脸上的表情松动了,显然是听进去了,当下果然就听丁嫔道:“既然郡主胸有成竹,那不知道能不能跟本宫说说,你有什么计划?要是不错,我倒是愿意帮一把。”
怡平郡主看丁嫔被自己打动了,不由高兴,便道:“说来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计划,无非就是想有新人得宠,让楚皇贵妃失宠罢了。”
丁嫔听了不由失笑,道:“你准备让李六娘上?”
反正她没自大到她那是让自己上的意思,毕竟让一个多年无宠还比楚清妍年纪更大更人老珠黄的自己争宠,那不是开玩笑嘛,她要真能行,早八百年就争成功了。
怡平郡主看丁嫔不以为然的样子,便道:“当然,怎么,娘娘觉得她不行?”
“当然,前几年选秀选出来的那些人,比她可漂亮多了,都不行,你怎么觉得李六娘就能行了呢?”
“那不一样,前几年选秀的时候,楚皇贵妃看着跟那些年轻姑娘比起来还不显的老,但这两三年过去了,楚皇贵妃虽然驻颜有术,但到底年老色衰,所以李姑姑也许就能成功了呢?”怡平郡主笑道。
丁嫔听怡平郡主说年老色衰几个字,心头不爽,毕竟如果连楚清妍都年老色衰,那比楚清妍还大几岁的她,岂不是更年老色衰了?所以她自然觉得不爽,于是当下便道:“楚氏当年也不是多漂亮,她得宠,可不是因为漂亮的缘故,而是陛下喜欢她的性格,如此,你觉得长的漂亮就能吸引陛下了,怎么可能!要是那样,当年大多数人都比她漂亮,还能让她得宠去?”
怡平郡主笑道:“当年或许是那样,但现在可不一定了。当年楚氏虽然不是最漂亮的,但也不丑啊,再加上她性格讨喜,跟别的女人就有区别了,但现在,她年纪那么大了,性格再讨喜,也难保我父皇不会喜欢更年轻的姑娘。”
丁嫔看怡平郡主自信满满的样子,虽仍有些犹豫,但心里也被她的话打动了几分,于是当下便不再跟她争论这个她觉得胸有成竹的话题,跟一个已经认定了听不进别人话的人没什么好争论的,只道:“既然你这样有信心,想来你跟她两人就能行动成功了,还找我,却是干什么呢?”
怡平郡主笑道:“皇祖母病着,没法管这外面的事儿,光靠我帮李姑姑,只怕很难在宫中立住脚,但娘娘不同,您可是从王府就跟着父皇的老人了,这宫中您认识的人不少,要是您肯帮她,想来她肯定能在宫中站住脚,而不会被人使绊子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