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遇到类似的事情都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为什么?
一是像其他知青那样觉得执意追究下去有点小题大做,得理不饶人。
二是断了人的后路,怕对方一时激愤,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三是怕给其他人留下咄咄逼人、不好相处的坏印象。
种种顾虑之下,比起合法合理地维护自己的权益,不维护看似反而少了许多麻烦。
苏文芝没有放过严小芬的打算,不过她说的报警纯粹是在吓唬严小芬。
现在是1978年,一年后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中才会通过《刑法》,明确通信自由罪这个概念和相关处罚。
也就是说,现在就算报了警也没什么用,顶多就是调解两句。
不过苏文芝深知要开一扇窗,先提出掀屋顶的道理。
于是顺着众人的劝说,苏文芝勉为其难地妥协道:“我可以不报警,前提是严小芬同志必须写一封道歉信,并通过广播当着全村人的面念出来。”
这可比报警好多了,众人看向严小芬,等着她同意。
严小芬内心挣扎不已。
要她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出自己做的事,跟她一直瞧不起的苏文芝低头道歉,光是想一想,严小芬就觉得不能接受。
她很想硬气地说自己不愿意,可一想到自己争这一口气的后果,她就又狠不下这个心。
权衡再三,严小芬最后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苏文芝对严小芬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脸,“那就明天下午六点,在晒谷场,希望严小芬同志不要迟到。”
说完这句话,苏文芝就跟任叶芬离开了知青点。
天色昏黑,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任叶芬一反常态的话多起来,“芝芝,你为什么不报警?严小芬就应该被关进牢里!无冤无仇的,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呢?”
苏文芝小声说道:“报警没用,我说违法是骗她的。”
任叶芬先是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之后快跑几步追上苏文芝,兴奋道:“真的?你真是骗她的。”
“嗯。”苏文芝微笑点头。
“噗”任叶芬赶紧捂住了嘴,怕自己忍不住笑得太大声。
“看来还是要好好学习,你看你随口一句话就骗了所有知青。”任叶芬感慨。
“如果严小芬没做坏事,我也骗不着她。”苏文芝淡淡道,“不过法律常识学一些没坏处,至少能用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任叶芬听了一愣,随即若有所思起来。
第二天,严小芬下午六点要在晒谷场上公开向苏文芝道歉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
大家伙儿因为这件事,一整天都在互相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是江翰学寄给苏文芝的信被严小芬看完烧了以后,涌出了各种猜测。
什么严小芬因爱生恨,什么江知青脚踏两条船,总之都离不开爱恨情仇四个字。
苏文芝也做好了正式公开跟江翰学关系的准备,当然在此之前还得跟家里人报备一声。
苏文芝把想法跟江翰学一说,江翰学简直喜不自胜。毕竟越早获得家里人的同意,公开两人的关系,就可以越早开始商量婚事,准备婚礼。
虽然昨天才让苏文芝带了礼物,但上门正式拜访没有空着手的道理。
于是江翰学又赶去镇上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提着敲开了苏家的门。
苏建业和赵秀秀昨天才收了人家的礼,而且那些礼物十分合心意,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准备的,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次也没故意为难江翰学。
江翰学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对象她爸妈同意他们两个的事。
不过这次似乎有所不同,对象的妈妈面带微笑地给他开了门,对象他爸心平气和地让他坐下来喝茶。
江翰学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开口道:“伯父伯母,我这次来还是希望你们能同意我跟苏文芝同志的事。”
“我考上了B市的国防大学,等开学的时候我可以陪着苏文芝同志去大学报道。之后我也会努力照顾她,保护她。”
结婚的事,江翰学忍住没说。文芝还小,父母又疼她,他要是现在就说要把文芝娶回家,恐怕会被赶出去。
闺女考上Q大,苏家没有一个不高兴的,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担忧。
闺女从小被他们宠着长大,没出过远门,更没有离开过家人身边。
冷不丁要去那么的地方上大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能适应吗?她会不会被人欺负?她要是遇上麻烦了怎么办?
听说B市掉下块招牌都能砸到几个当官的,他们这样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的女儿,能平安无事地上完大学吗?
江翰学的身份不简单,这是他们一早就知道的事,可具体怎么个不简单法他们并不清楚。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比他们家强,闺女要是有什么事,江翰学在B市也能及时帮上忙。
而且这个江翰学确实跟芝芝那个畜生爸爸不一样,是个讲信用,有担当的。
芝芝能考上Q大,江翰学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这么想着,苏建业和赵秀秀也就彻底妥协了。
听到二老同意,江翰学当即深鞠一躬,“伯父伯母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苏文芝同志的。”
苏文芝送江翰学出门,“辛苦你了。”
“不辛苦!”江翰学看着苏文芝,笑得露出两排大白牙,显得格外傻气,“伯父伯母一定很爱你,才会给我定了个考察期。现在我通过考察,以后就是你正正经经的对象了!”
“什么正正经经的对象,难道我们之前是不正经的对象?”苏文芝笑着朝江翰学飞了个白眼。
那一眼,又柔又媚,似嗔似喜,满是少女的娇羞。
江翰学心跳得厉害,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芝芝,吃饭了!”赵秀秀在里头催促道。
什么吃饭呀,饭都还没做呢。苏文芝知道虽然家里人同意了她跟江翰学交往,但还是怕两个人在一起时有太亲密的行为。
“知道了,马上来!”苏文芝应一声。
“行了,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晒谷场还有一场好戏呢。”苏文芝轻轻一推,把毫无防备的江翰学推得后退几步,辫子一甩就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