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警长很惊讶,因镇上一连串的奇怪盗窃案,他请求城里上级派支援来。哪知三天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这样两个古怪的家伙。
两个人坐在他面前。左边是一名高大的黑人男性,他壮得有如一头棕熊,浑身的肌肉将紧身皮装撑得鼓胀欲裂,虽只是静静坐在椅内,警长却有一种面对活火山的心惊感觉。更让他感到不安的,则是对方背上足有三米长,一头粗大,被重重布帛包裹的圆柱体,经历丰富的警长竟从中嗅到浓烈的血腥气。
右边则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修女。她穿着一席严密裹身的黑色修女袍,垂头闭目娴静的坐在椅内,胸口绣着一个古怪的纹章。虽然年华老去,但仍可以依稀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个美人。不过警长敏锐的眼睛注意到,这个女人的影子淡得不象话,简直就像坐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下一样。
无论什么人,面对这两个古怪的人也不会感到好受,警长也不例外。因此尽管办公室内冷气开得很足,他仍不住擦着额上的汗水。
再看了看对方出具的信件,他忍不住问道:“镇上只是发生了几起比较奇怪的偷窃案,上头为什么会派教廷的人来?”
那黑人冷冷的道:“这个不用你管,你只需要提供这段时间来镇上的所有外来人的登记记录给我们就可以了。”
看着黑人酷到极点的脸色,警长忍不住在心里骂道:“靠,拽什么拽,你以为自己是《黑客帝国》里的墨菲斯啊?穿这样真是没品到极点。”
不过面上却殷勤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我已派人去取了。”
似乎知道警长刚才的内心活动,修女冷不丁的抬眼瞥了他一眼,警长霎时就如冰水当头浇下,一股寒气直冲脊梁,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在对方并没下一步的行动,很快警员送来资料。黑人接过快速翻动几下,点点头站了起来:“这样就行了,多谢你的合作。”
警长赶紧点头哈腰的起身:“哪里,举手之劳…”然而两人早径直出门。
直到对方离开,警长突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内:“我的天,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这时他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冷汗已把整个后背完全浸湿。
走出警局,黑人问那名修女道:“珍,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了吗。”
叫珍的修女不动声色的往小镇背后的雪山一指:“对方根本没有掩饰妖气,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就在那上面。”
从厚厚的资料中抽出一张,黑人伸指在纸上一弹,冷笑道:“租房记录上写着,张烈,中国人。哼,他倒是没打算掩饰身份。大名鼎鼎的非人类联盟特别行动组,今天我要你们再损失一名队员!”
珍不易察觉的淡然一笑,便随他径直向镇后的雪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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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时节,雪山半山腰以下绿草如茵,山花烂漫,景色非常漂亮。张烈坐在一块黑色突起的山石上眺望四周,显得颇为悠闲,他前面的空地中央插着桑切那把奇形法杖。
没多久修女珍和黑人路易从坡下渐渐爬上,径直向他走来。张烈看到两人也不惊讶,朗声笑道:“这位修女真是好兴致,一大早就来爬山。”
走到空地边缘,两人一眼就注意到那把法杖,路易沉声道:“是桑切的武器,他果然已经死在这个妖怪手里。”
微微点头,珍不紧不慢的问道:“你就是张烈?”
叹了口气,张烈喃喃道:“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一步从石上跳下,他有些无奈道:“这么说两位是教廷的人了,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哼,教廷要找的人,从来没有找不到。”冷笑一声,路易解下背上厚布包着的武器,慢慢打开。里面竟是一柄银光闪闪,刃面绘符的巨型双刃斧。
一斧在手,壮硕的路易更显得威风凛凛,虚劈两下,他大喝道:“虎妖张烈,你参与进攻梵蒂冈,十恶不赦。圣殿骑士团奉教皇之令,前来取你性命。”
同时珍也将宽大冗赘的修女袍脱去,露出里面便于行动的修行服。以她为中心,一道淡淡的影子涨水般缓缓扩散开来,不多时已覆盖半径五米的范围。
眯眼打量两人片刻,张烈淡淡一笑:“也好,我猜找上门的就会是你们,正好我也有些疑问需要解答。既然两位不肯好好说,那么打过再问也是一样。”
被张烈的态度激怒,路易大叫一声挥舞巨斧抢先冲上,珍则绕到一边从侧面迫来。两人对插在空地中央的法杖都有些疑虑,因此都离得远远的。
待两人进到空地中,张烈突然手按地面低声念出连串咒语。就听一声沉闷的嘶吼,整片空地的土层猛然隆起,似乎有只巨兽正破土而出。
瘁不及防下路易和珍均大吃一惊,路易踏足一跃意图跳过土堆。哪知黄影一闪,一根粗若巨木的物体迎面打来,一击便将路易打得炮弹般抛飞回去。
见势不妙,珍赶紧退回,这时地下的巨兽已完全现身。它就像一只特大号的穿山甲,身长足有二十余米,壮硕无比,浑身覆满土黄色的鳞甲,背上一排剑龙般的骨刺延伸到尾,刚才路易就是被这生满骨刺的尾巴狠狠打飞。
巨兽头顶赫然插着桑切那把法杖,颇为扎眼。它的双眼呈现不正常的灰黑色,望着两人不住嘶吼作势,整个坡地的泥土几乎被翻了一遍,一片狼藉。
望着眼前的庞然巨兽,珍不能置信的喃喃道:“怎么可能,这、这是地龙……”
这时被打飞的路易也爬了起来,令人惊讶的是,受了那样的重击,他除了衣服被骨刺撕裂,浑身竟没一点伤。圣殿骑士团,果然个个都有惊人本事。
张烈悠然走到狂躁的地龙身边,拍拍它的巨头道:“你们两个打一个,未免太不公平,所以我也只好找个帮手。为了控制住它,可花了我不少工夫。”
话音刚落,地龙巨尾高高竖起向地面一插,霎时连串横七竖八的尖锐岩石自土中交错冒出,就如岩石组成的荆棘向珍和路易直逼过来。
地龙之所以叫地龙,除了它庞大的身躯外,还因它完全的地属性。能在泥土中任意移动,还可以操纵泥土岩石攻击敌人,加上它皮坚肉厚的身体,极难应付。张烈也是靠了桑切的法杖,费极大力气才把它完全控制住。
面对迫来石刺,路易不闪不避反跨步迎上,手中斧刃绘刻的符纹光芒闪耀。一团白光霎时覆满整个身体,光团凝实就如一件铠甲,表面甚至还有纹络。
此时岩石组成的荆棘已到路易面前,眼看就会将他撕得粉碎。路易陡然大喝,双刃斧高高举起迎面一劈,就听一声巨响,整串石刺刹时分崩离析,巨斧的冲击不止,一路倒逼回去将石刺尽数粉碎,直摧地龙本体。
淡青色的斧影劈中地龙腹侧,竟然将它的肌肉砍得深深凹下一块。虽然没有破开它的鳞甲,但猛烈的冲击仍让地龙立足不稳,如此神力实在骇人听闻。
看到路易有若战神的一击,张烈不禁吹了下口哨。这已非单纯人力可以做到,他体外的光铠一定是某种秘术,可以将人的潜能发挥到极至。
路易反击同时,珍也动手了,她趁地龙注意力被路易吸引之时,急速冲上。让人惊异的是,随着她的移动,凡在她影子范围内的野花杂草,就如被一台看不见的除草机犁过,竟全部拦腰折断,无数细碎的残花草叶漫天飘舞。
进至地龙身旁,珍并没直接攻击它的身体。身体一拧,她脚下直径五米的圆形淡影突然内敛收缩化为刀状,往地龙左前肢投下的影子狠狠一割。
影子被砍,地龙左前肢居然也出现一道裂口,不过它体外的鳞皮坚厚非常,这一下并没伤到肉,但还是让地龙呼痛如狂,仰头嘶叫。
“控影术?”张烈不禁挑了一下眉毛。
虽然在东西方的法术里,均有利用影子伤及事物本体的术法。但珍由始至终都没有使用过法术,那么这一定是她天生的异能,张烈早有耳闻圣殿骑士团里除了教廷的术者,还有极厉害的特异功能者,看来珍就是她们中的一员了。
“原来是这样…”张烈看着两人,心下已一目了然。他根本没指望这只地龙能对付两名圣殿骑士团成员,只是借机摸清楚对方攻击的路数罢了。
目的达到,张烈两掌合起捏个法决,遥遥向地龙头顶的法杖一指。便听嗡的一声闷响,法杖霎时裹上一层黑雾,同时地龙身体已出现骇人的变化。
覆盖它身体的片片鳞片尽数翻起,就如在它体外裹上一层刺甲,甲下肌肉膨胀,血管尽露。同时地龙灰黑的双眼泛起血红,无数血筋浮现眼眶周围,背上骨刺更变做深黑色,充满剧毒,整个地龙已完全换了另一副模样。
这是张烈利用式鬼法术里的秘法,借用桑切的黒巫杖为媒介,将地龙身体机能强行催发到极至,加上式鬼秘术的侵蚀,才造成这种恐怖的效果。此时地龙已完全狂化,力量何止大了数倍,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疲惫,已变成名副其实的杀人机器。但副作用就是,法术效力一过,它就会力竭而死。
狂躁的地龙原地一跃,数十吨重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轻盈扑向路易,大惊失色的路易还没来得及躲避,已被地龙伸足狠狠压下,整个人竟完全没入土里。
同时张烈也向珍冲了过来,对方是赫赫有名的非人联盟特别行动组成员,珍再顾不得路易安危,赶紧打起精神操纵身下淡影推前迎上。
远远的张烈双掌在胸前一合,口中低喝道:“朱雀炎羽!”
一只殷红如血的小小火鸟霎时在他掌中出现。振翅一舞,火鸟瞬间化为数十根灼灼燃烧的火羽,铺天盖地的向珍射去,灼热的气浪在空气中划出鲜红的轨迹。
也不见珍有什么动作,她脚下的影子如有生命般倒卷翻起,将火羽尽数包裹其中。让张烈吃惊的是,足以焚灭钢铁的灼热朱雀火羽,居然逐渐被影子吞噬消融,随着最后一点火苗熄灭,眨眼工夫法术就被完全破去。
想不到对方的控影术厉害到这种地步,第一波攻势受阻,大失张烈所料。他双手一翻正待结起第二道法术,珍哪容他继续攻击,紧跟着出手。
她的影子聚合一扭变做条持刀手臂,就往张烈影子腰中间砍去。张烈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不敢以身犯险,他迅快念动咒纹低喝一声:“式鬼法术.影藏!”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已不可思议的缩入影内,同时他的影子也急速回敛变做一个细小黑点,消失无踪。这时珍的影刀才堪堪挥至。
想不到张烈的东方术法神妙至此,珍大吃一惊,正要转身寻找对方踪影。突然从她身后出现一个细小黑点并不住扩大,张烈现身而出,同时他右掌一翻,掌心已多了三根虚影凝成的尖钉,向珍脚下的影子甩去。
影钉刺上淡影,片刻前珍脚下还活跃无比的影子,已像缚住四肢般一动不动,珍运用念力不住催发,然而平日无比听话的影子,这刻却全无反应。
“这是!?”终于知道事情不妙,珍的脸上不由勃然色变。
张烈不屑道:“利用影子作为武器,在东方法术里毫不稀奇,我至少有十种法子可以制住你,‘定影钉’不过是最常用的一种罢了。”
他伸指举到珍的额前,指端突出一束青芒直抵眉心。哪知就在这时,张烈心中突感有异,不由自主向珍的影子瞥了一眼,不由大惊失色。
不知何时,定住影子的影钉已全部消失,珍脚下的淡影倏然而起,顷刻化作一个似狼非狼的异兽模样,张口就向张烈的影子咬来。
“这是…影魔!?”瞬间,张烈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珍脚下那团影子根本不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