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错了?”
突然间,低沉的声音幽幽的道,分不清声音来源是哪。但我一听就认了出来。是周华,周华那妖魔恶鬼般的声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他不是死了?
听闻此声,连师父的脸色都变了。也在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嘭……”
巨响,紧接着就看见赵良整个人腾空飞出去。师父眼疾手快窜了上去,一把接过倒飞的赵良,抱住他,把他扶着站直,死死盯着赵延所在的方向。
自赵延的身后,刚刚还在惊呼祠堂起火的赵七,缓缓走来,姿态贵气,宛如皇者降临,每当他走一步,脸上都有皮一样的东西缓缓掉落,周身骨骼也发出阵阵变形。
“世界是残酷的,天道从不会因为你有恻隐之心而施加你怜悯。无论你有无打开幽狱,你的下场都已被祂注定。”赵七浑身放出紫黑色的气,一股股阴寒的感觉从我胸口泛出。
“呕……”
差一点我吐了出来,不是觉得他的话可恶,纯粹是被这股莫名邪气所刺激。不光是我,师父从赵良手中去过桃木剑,也不诵咒掐诀,仅仅将桃木剑高举起来,其上的七颗大星便又放出光芒来。
连李鸿兴的脸色也有些严肃,是我不曾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他把刚走出去没多远的村长赵良柱拽回身边,低声默诵起梵咒真言,点点金色梵文飘散在他四周,如微光,照亮他的四周。
反倒只有我,就只有我自己。不敢怠慢,把杀生剑架在胸前,使剑光略放。刚刚作呕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走到赵延身旁,赵七的脸终于显露正形。果然是周华。
赵延对上周华的脸时,也是十分震惊,喃喃道:“你,是你?”
他面带怜悯的看着狼狈不堪的赵延道:“我曾警告你,你的命数快到尽头了,你却不信,还杀了我派来救你的化身,最终沦落到此。”
虽说还不完全知道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勉强也能猜出来。看来周华当时派了个和鹄鸣山上一样的恶心化身来找赵延,可能是想挑动他打开什么幽狱,结果没想到被赵延当成不怀好意之人,不仅宰了还炼成阵。
让人惊讶的是,周华那个恶心化身居然还是带魂魄的。难怪在鹄鸣山上师父和鹄鸣山老方丈都觉得棘手。这根本不是一般的邪术。
至于幽狱,如果我没猜错,大概就是紫府洞天下面镇的东西。可幽狱到底是什么?
周华凌厉的眼神绕着每个人都看了一圈,最后直视着我,突然笑了,道:“守一兄,好久不见,不愧是都进过北斗窟中,有过逆转命数机会的人,如今你的命数也已超乎寻常天命,真想看看,你还能走多远。”
提着杀生剑站起来,我气势也不能输。冷眼回看他,不发一语,他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绝对没安好心。
与我说了一句话后,周华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妖童子身上,对他道:“现在想好了吗?如果我带你去紫府洞天门口,你敢开门了吗?”
“什么?能、能行?”赵延打了个颤,喃喃道。
“你以为你赢了,其实你早就被人摆了一道。被你烧死在祠堂里的家伙,很多年前就已破解赵氏先祖的秘密,但他最终为了避免幽狱重开将这三界化作烈火。终究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也从未告诉你真相。”周华面带怜悯。
他的话也确实让人吃惊,意思是,赵良父亲,当年已经找到先祖留下的东西了?想起那个被我超度的男人,此时才知,他的坚毅善良,更加出乎我的认识。
“三界如火宅!”周华喃喃自语起来:“真要把这三界化作烈火,倒也是极好的事。”
“好,我去,我们去打开紫府洞天。这世间如何关我屁事?”妖童子激动的站起来,拉住周华,满脸欣喜。
我心道不好,他这是彻底失望了。还记得他曾说过,他不愿堕入魔道,可到了此时,他终于连心底最后的线也打破,不愿再坚持,我不能让事情继续这样下去。
“赵延,不可……”
话还没说完,周华看向我笑道:“守一道友,你可知掌教大人剩下的寿数不过两年?”
话音未落,师父脸色大变。我一看师父这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没说错,原来师父只有两年寿数了。
“紫府洞天里,哪怕是一株再普通不过的草,一口清泉,一片落叶,都是能让人长生的仙品。你只需有一点,就能延续掌教的寿数。哈哈,你不动心吗?”周华循循善诱。
“扑通、扑通!!!”
我听见自己的心在跳,不得不承认,我动心了。如果能得到紫府洞天里的仙草灵药,就能救师父,能让师父一直陪在我身边,还能弥补我在唐家村犯下的错。如果不是我的执拗,师父不至于花费巨大的寿数驱动将邪剑。
这可能是我心底最大的痛,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如此坚持要去阴阳渡口寻回师父。与其说是我舍不得师父离开,不如说是我内心深处的愧疚,仿佛一个巨大的空洞,深邃无边,只有努力做点什么才能勉强填补。
“守一,切莫听他胡说。紫府洞天镇着什么危险的东西难道你不清楚?为师的生死能比这苍生还重吗?你心里要分清轻重。”师父见我久久不语,在旁边对我喊道,第一次听到师父的声音也有些着急,慌乱。
周华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话总能说到点子上。他能分清人心的弱点。他每次撩拨起内心的欲望,就会离开,因为他知道,你已经难归平静。
所以在他说完以后,微微一笑,拉着赵延,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休走!”事关重大,那两个家伙一定是开启紫府洞天去了,怎么可能让他们去做这种危险之事?师父连跟赵良交待都不交待就追了上去,我分明看见师父的腿上有御气术的痕迹,生怕无法阻止两人。
师父都去了,我自然不能留着,连忙也在双腿画上符,诵咒道:“野马也,尘埃也,生生之息相吹也。”
感受着身体的轻盈,我对赵良道:“你别过来,好好跟你亲爹聊聊吧。”我指了下村长,然后又对李鸿兴道:“你保护赵村,我跟师父去看看。”
与周华的恩怨,始终是我和师父惹出来的。也该有个了断了。让李鸿兴他们卷进来就不地道了,所以我让他们都不要跟来,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两腿一蹬,追着师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