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幻境是让人置身幻象,现在是要引人入梦,唉,有难度!”李鸿兴看出我不想听,也就没就给我讲那么晦涩的佛门道理,感慨起师父交代的任务很难。
不怕他说难,就怕他办不到。要知道若是不能让村民入梦产生疑情,甚至因此猜疑赵延,增加我们和他谈的筹码,那我是绝对不能进赵村去跟赵延谈判的。否则只会重复前面几天的事,最终导致赵村民众彻底待不下去,不得已举村搬走。
真要如此,那岂不是成全了妖童子?也应验了赵村被毁的预言。
“试试吧!”李鸿兴最终道。
只见他双手合十,默默诵了一句佛经:
“尽一切恶得须陀洹,
然后布施远离诸苦。
受苦众生令得解脱,
怖畏众生令得远离。”
念诵完,倒也没见什么怪异景象发生,不过李鸿兴双手拢在胸前,结了一个佛门手印。还是第一次看他结印。
对着整个赵村,他开始闭目观想,我也不敢打搅他,就在旁边看着他施法。
原本我还想着他是不是要准备什么东西,身为佛门修行者,他的法事和玄门必然有所不同,所以我还担心过我带的东西,万一他用不了可怎么办?结果他根本不需要这些,直接闭目结印,似乎完全无需外物。
我这才想起来,佛门的法,好像主要两家。一家是需要结坛城修行的密宗,还有一家是靠自身修行禅定所发神通,这两者平时行法时,都不太需要额外的法器,与我玄门倒是略有不同。
闭目片刻,李鸿兴突然睁开双眼。我只见他的双眼中似乎流转有红色光晕,在眼眸深处,似乎还有一个我不认得的梵文字母在缓缓转动变化,一时间我甚至分不出转动的到底是他的瞳孔,还是梵文字母。
“阿!”
他出声第一个梵文咒音,只有一个声调,其音清澈,但却有若天地初开之音,随着他这一字梵咒出声,四周似乎产生变化,夜风拂过,我的鼻尖隐约嗅到了檀香的味道。
紧接着,他开始诵念起一篇很长的梵咒来。比之他以前诵念的短咒不同,他诵的速度极快。我在一旁看着,能听见他自胸腔震动所发的梵音,可是他的唇齿几乎不动,嘴唇都是微微闭合上。
金刚诵?
听闻佛家中修持密咒之人,到达一定境界时,便可以金刚诵来诵念密咒。佛门净土宗有些修持佛号的人也会以这种方法诵佛号,就是唇齿不动,唯舌头弹动,使咒内蕴在口中,震动喉轮发声,使心寂定,与咒相应,与说咒的本尊佛菩萨相应。
以这种方式诵咒,速度也会非常快,据说那些佛门大能,可以一天诵数万乃至数十万遍密咒,咒中字字分明,都响在诵咒人的心中,但旁人听来,可能糊成一片,根本听不出在诵念什么。
诵咒可以快,但必须字字分明,否则心便不能与咒相应。
李鸿兴越诵越快,起初我还能听出一下“南无、唵、阿、吽、司瓦哈”之类咒里常见的用词,到了后面,我已经完全听不清他诵的是什么了,听起来还真是糊成一片。
伴随他的郎朗咒音,不仅是闻到檀香的味道。渐渐地,四周空气开始出现各种杂香,有一些我认识,还有一些是我说不出名的香气,只觉得异常好闻。紧接着,我听见漫山遍野有隐隐梵唱之声。
此声犹如自天上而来,又如响自地下,又或是四周有人在跟随李鸿兴一起诵念着佛经,其声或轻或重,落在我的耳中,我几乎听不出他们到底诵的是什么。
到最后,我发觉李鸿兴的动作似乎慢了下来,似乎这一篇咒就要诵完。
就在我想着,他的法也要结束时,忽然间我看见从他双手的结印之中,一轮淡金色的光芒忽然亮起,此光从他指端发起,渐渐地扩散开,速度非常快,也非常淡,即使在如此深夜中,不仔细看也看不见那一缕淡金色的光晕扩散开。
在我肉眼所见之下,那缕淡金色的光飞速便覆盖了天地之间,尤其是赵村,几乎转瞬便划过赵村上空,似天火流星骤然而逝,迅疾异常。
就在这缕淡金色的光芒消失在天地间后,李鸿兴终于停下了额诵咒的声音,他瞳孔中刚刚流转不停的梵文字母似乎也消失了,天地间的梵唱也渐渐止息,只有扑鼻的香气,似乎还是蕴藉在四周,并未消散。
李鸿兴手向后,从他的框里取出一幅画来。他将画上绑缚的线解开绳结,对空一丢,那幅画凭空展开,破空而去,居然直接在天上腾飞起来,直朝赵村而去。
我震惊的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刚想开口,李鸿兴却叹气道:“唉,又要损失一幅画,难呐。”
画是在赵村上空展开的,以我的眼力我似乎也看不清画上是什么。但我能看见,那幅画在空中展开后,自然的从画的下面燃起一缕火来,飞快就将整幅画全部烧尽,化作灰烬落了下去。
烧了画变成灰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是我分明看见,就在画被烧掉的一瞬间,从里面似乎有一个黑影腾空飞去,直接融入夜色之中,他飞的方向正是赵村之中。
“那是什么?”我惊讶的指着画里飞出的东西,觉得很是好奇,李鸿兴这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听李鸿兴在我身旁解释道:“哎呀,也没什么奇怪的,那是一个小东西。佛家里说是一种鬼神,是受四天王天的四大天王统辖,以人的梦为食。所以擅入人梦,我刚刚是以咒力引导人心生梦,但这咒力还得依凭这种鬼神来带动,否则我和赵村民众没什么缘法,如何能让他们都做一样的梦?”
“现在这样,就结束了?”我看李鸿兴似乎恢复往日的平淡,倒像是已经完事。
先是点点头,我松了一口气,可李鸿兴立马又到:“其实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完事,咒是用了,鬼神我也放了,我也试图将我心中之相化作梦传递给赵村百姓。但其实太过仓促,我都来不及造一个完整梦,唉,破绽颇多啊。”李鸿兴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