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瞬间开始,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改变了。是错觉吗?高斯下意识环视过周围的环境,还真够平静的,连风也几乎停止,除了更加阴沉的天色,其他都不值一提。
「瓦洛克到底是什么样子,用你的眼睛好好确认吧!」
脑海里浮生的豪言,仿佛正在和霍夫曼的气息融为一体,催生出某种不祥之兆,只见他慢慢提起手同时张开十指,样子就像是在推动某些无形的东西。
『火来。』话音刚落,其双手的魔法火焰便点燃了,由于这个人精通各元素魔法使用特性,所以里欧为谨慎起见还是先进行戒备。
『燃烧。』霍夫曼把手上的火焰分几次抛开,这不是攻击,仅仅只是让火焰在干燥地上燃烧起来而已。
『瓦洛克之所以是瓦洛克,和一般魔法师不同,就在于他的魔法是具有持久性的,不会转瞬即逝,你以为你可以一直躲过我的招式,但你躲不过这个大自然的追击。在这里!我就是王者!』
明白了!心中那股奇妙感觉!原来是霍夫曼的意志暗中和自然界调律形成了同步,那个男人真是无愧于『瓦洛克』之名,他把自身变成和精神粒子共存的触媒,令整个战场所有元素力量都为其服务,成为他的武器。真是太可怕了,超越了人身的人类,为了变得强大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一刻,高斯终于知道霍夫曼为何舍得放开上古神兵器『阿缇纳斯』,原因非常简单——他已经有足够能力替代那传奇之物!
如果里欧也拿出传说的武器迎战,那毫无疑问就是最强对最强的王者对决……要让那一幕成真,前提是,他必须得打破个人戒律!为了达到目的,霍夫曼将会不遗余力担当『恶魔』角色!因此,往后的战斗,极有可能演绎出完全不可预知的情景,甚至是,不可逆转的结果!
然而,当下已经没人能够阻止他们,台上的氛围一转变,魔法领域迅速展开成特殊的空间,就再也无法介入其中。除非是,具有同等力量的个人或是那个东西……
『我为这一天的实战做了很多准备,说实话,我真没想过对手竟然是你——我的国王。』
『人总以为自己付出得足够多,实际上,付出的还不足够,我会证明给你知道——霍夫曼,你,并不足以配得上「王」的名号。』
『这些大话,留待你到地狱修炼以后再跟我说吧。』
『你根本什么都不明白……』
面对霍夫曼用魔法铺开的地狱火焰,眼睛跟随着显露出通红的亮光,里欧终于有所触动,是的,『热身』也该到此为止了,即使对魔法一窍不通,但任何人都能亲身感受到那股灼烧的热力!对手所言不假,只要他愿意,这片场地就会滔天炼狱!
有谁何曾尝试过在一片火海里作战?那地方,目光所到之处尽是半人高的火焰墙壁,别说靠近,单是呆在附近就感觉非常不好受。而人,却要这样玩命挑战,用生命作为赌注,摧毁对方,证明自己。
霍夫曼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他的魔法力量,还在于他能够以平常态度来做出最可怕的事,冒牌神父、假意的告解、城市改造、暗地控制军队、动机不纯的祭典等等都是其杰作,现在,他又要施展出其拿手好戏了!只不过,里欧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越来越猛烈的火焰逐步挤压站立空间,眼光一转,穷途末路的情景随即浮现在眼前!好阴险的企图,竟然就打算借着炼狱之火直接灭绝对方!
形势已不容许细想!里欧第一次先于对手迈开步伐,只见他用力一蹬,几次跳跃,转眼间便来到了霍夫曼跟前!然而,后者久候多时了!冰剑冰盾侍候!
咚!咚!咚!人体力量毕竟有限,拳脚速度再快也抵不过冰盾的大面积保护,胶着之间,看准时机的霍夫曼一举突刺!再连续几次斩击!利刃威胁让里欧不得不后退几步,再重新想定进攻策略。
可是,对手怎么会给他从容思考的空间,霍夫曼举起锋利的冰剑直接就是一掷!躲开!
『喝呀!』瓦洛克咆哮着对准冰盾再来一拳,轻松粉碎掉!他居然自己毁掉防御利器?当然不是,冰冷盾牌一被击破,碎片便立刻化作一阵寒冻雾气!乘着加速度飞快侵袭对手!只要成功冻结掉哪怕一两根手指,战况便大大不同了。
没关系,空气始终是空气,躲不了大范围侵袭,但人也可以用合理的姿势来减少伤害!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战士,里欧先在相对低洼地里翻滚避开锋芒再突然一跃,两个动作就把霜雾摆脱掉!只是,现在高兴还来得太早,翻转的人体手部一着地,他马上又再来一记空翻!为什么?还不因为是又一股带有魔法味道的杀气将至!
快节奏的攻防让人目不暇接,这回是透明的冰箭!霍夫曼甩手扔出冰盾剩余碎块,形状一变,即是一支支尖锐箭矢!以速度去追逐高速跃动的人体,那一刻,被动回避的里欧根本无法用眼睛识别冰箭飞行轨迹,他只能不断做出空翻动作,直到对方用尽手里的魔法能量。
情形就是如此严峻,里欧再厉害也只有跟随霍夫曼的节奏来行动,虽然那些冰箭只给身体留下几道擦伤血痕,不过谁都看得明白——这只是恐怖的开端而已!
对手变了,他不会再因为损伤敌人沾沾自喜,反而专心聚集魔法能量。沉默不语的霍夫曼连目光都是平静的,里欧不可能从其眼里看出任何意图,于是,聪明人借眼角余光瞄了一下背后的火焰墙壁,随即一转身起跳,眨眼间便迷失在火焰之中,让鲜艳火光成为了自己的掩护。
这是正确的战术,既然对手阵势牢不可破,那就先逃离其法眼,寻找绕过其防守的方法再实施狙击。
里欧的战斗经验确实厉害,从近乎绝境的情形也能找出反击机会,他的速度就是优势,同时蒙蔽气息做出各种动作也是其绝技,只可惜,这个人终究不是智者,而是勇者。
『在那里!』瓦洛克一出手,灼热的火龙即时猛张开獠牙奔向炼狱之地!
吼吼吼吼吼吼!从天空角度看过去,那宛如龙身的火焰时而转弯时而直穿火墙,它当真就像是有生命似的,带着龙头使劲向快速移动的人影发出撕咬!噩梦,可不是灼热的!所以,不想被吞噬就拼命跑吧!
这一次,里欧判断错误了,他不理解瓦洛克对自然界的控制之力,在对手的领域范围内进行作战,又怎么能够逃得掉呢?
为今之计,看来只有把火龙给引到霍夫曼的方向。当然,不要奢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仅仅是为了解困而做出的必须选择,因为,霍夫曼必然留有对应招式手段!他就是如此可怕的对手!
两强目光一重合,刹那间,注意力就被里欧背后的巨大火龙给吸引了!这样近距离观看那混沌之物,才发现它在追逐途中不断不断吸收掉存在的魔法能量,形状模样变得异常恐怖,几乎不再受魔法法则控制!万万没想到,过度集中的强大力量也会失控,如果再任由它自由追逐敌人,到时候说不定会完全脱离魔法形态成为真正的怪物!真可谓是玩火自焚!
里欧察觉到霍夫曼轻微变化的神情,更加断定自己撞正了大运,这时候,后者也举起了拳头!不要犹豫,直接冲上去!
距离越来越接近,双方根本没有相让的意思,哪怕火龙在后穷追猛打也毫不在意,他们难道要同归于尽?才不是呢!
千钧一发之际,里欧把火龙头引到了几步之遥的位置,然后使出全力一蹬,直接往斜角跳开了!留下混沌之物与瓦洛克相碰撞!霍夫曼早已预判到这一幕情景,他的拳头就是为这一刻而准备的!
轰隆隆隆隆隆!!!天崩地裂般的大爆炸!冲击波连带飞溅的星火将里欧吹飞出中心范围!霎时间,火焰直抵天际,白昼光芒覆盖掉视界里的一切事物,那简直就像末日上演,震撼人心!虽然破坏力并未波及到观众们,但低沉的隆隆声却永远地留在了心中,以至于激动心情许久许久都未能归复……
「魔法师的梦想——瓦洛克,师傅,竟然能把传说的火龙魔法完成到这种地步!」高斯感动得几乎要掉下眼泪了,儿时的魔法梦,连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时候,别人却呈现出理想中的模样!
人中之龙,『瓦洛克』詹姆斯·霍夫曼!他配得上俯视凡人的地位!里欧曾经说过,没有力量的人是可怜的,想要掌管个人乃至国家的命运,首先得拥有与外力抗争的力量,霍夫曼无疑做到了,靠那一双手,真真实实地把他所重视的事物推往更高层次。英雄就该有英雄的样子,敢于挑战一切,他所树立的形象越来越接近人们内心仰望的那个身影,当下,就算还不愿意承认他的大义,可那压倒性的震撼力量,终究会让任何人臣服。
『你的确很聪敏,想要借火焰掩护来发动偷袭……但你根本不知道,这是我的领域,我的感知力和魔法无处不在,敌人越跑,他所承受的痛苦就越多。』
远方的人影,缓缓地从热气迷雾里走出来,承受过那么多冲击,他不可能没有一丝损伤。事实和预想的差不多,雾气渐渐散去之时,人们看见里欧身上的衣装不再是完整的,局部皮肤还有些许焦黑痕迹,灼伤之苦让人感觉心痛。然而,他背上的剑却依然纹丝不动,静默当中,有些愤怒,又有些悲凉。
『痛苦啊……你想要打败我,还得付出得更多。』里欧提起右手活动一下五指,那是他最强的拳头,到底要说明什么呢?
『如果只用手还无法让你拔剑的话……』霍夫曼针锋相对抓紧了自己的拳头,气力一鼓动,血丝渐渐从粗糙的皮肤下浮现出来,除了里欧,无人察觉这个男人也承受过魔法伤害。
『你可以用腿,甚至用上你身体的每个部位来战斗,不过真可惜,你只是个魔法师而已。』
战斗还可以更加激烈,里欧之所以能保持自信,全因为在高压态势面前仍有破解的希望,人不会对死亡无动于衷……霍夫曼一边思考,一边总结之前的『失败』经验,显然,光靠破坏力是无法打败对手的,必须要从对手的强项上面摧毁他的战斗精神,这才是大人的胜利。
换言之,胜负的关键在于速度,一种魔法追不上,两种魔法斗不赢,那就同时用上三种魔法好了!
『正合我意!』在超越对手的同时,也超越自己!
人到中年的霍夫曼,其实际表现可以说是完全不亚于年轻人,这全赖其心中怀有无限进步的信念,只要有新的想法新思路,他就能够一次又一次飞跃。魔法师有魔法师的战斗方式,不像战士那样注重身体运动素质,但二者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充分利用自身的一切条件来争取更多优势!
战斗重新展开,首先是复习一下基础技能,霍夫曼随手『抓』起几发冰冻箭矢,连续几次投掷!与过去不同的是,他的投掷动作更快幅度更大,因而令冰箭获得了更多加速度,感觉还好,眼睛和思维都能追上里欧的每一个回避动作,尽管右手手指仍然有些发麻,不过不足以影响其作为媒介输出魔法。一副受控制的身体是很重要的,认真确认过无恙才能尽全力战斗。
接下来,便是冰与火齐发,一面狙击对手一面寻求近距离猎杀机会!那时候,里欧也开始反击了,冰箭再快,看准投掷方向就可以提前预算进攻路线,接近霍夫曼即刻送上几拳!砰!砰!砰!拳来拳挡!正想继续进逼,哪知道霍夫曼马上来一记火焰剑舞!轰!重新拉开距离。
热力升起,火球来了!不,应该说,是瓦洛克手上的火舌喷出了团团火焰!理所当然的,速度并不快,习惯以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里欧于是提起拳头奋起反攻,霍夫曼自然就是祭出冰凌之剑来对抗,外加火舌形成攻守牵制!他俩你来我往打得好不激烈,只是,要给对手身体增添伤痕还为时尚早,在真正的机会来到之前,双方都必须要先动起来,因为动态向前的节奏才可以带出跟往常不一样的东西,有利抑或不利,全靠个人把握。
单从目的来说,里欧是非常纯粹的,无论任何方法拖垮对手便是成功。霍夫曼则复杂得多,他要时时提防对手反击,还要正确计算魔法的效能和维持时间,同时再暗中盘算一套完整的策略。均势,往往就是在精神不集中的时候被打破,状况不会明确告知谁露出破绽,但细节却透露出很多有意义的信息。
「为何要放慢动作?」里欧专注于战斗上面,自然很容易发现到最细小的变化。
犹豫?为什么要犹豫?这个问题,不仅仅针对自己,也针对对手逐渐减慢的节奏。敌进我退,敌退我进,基本策略中也有微妙之处,如果霍夫曼正在盘算某种阴谋,那么,长驱直进可能会中计,不过也有可能把握住对手一瞬间的失误,直接让他全盘崩溃!赌?还是不赌?有答案了!
魔法师不懂得战士的致胜法则,以此为基调,霍夫曼挥动冰凌之剑的时候,其实并不在意武器是否击中对手,目的只是为了形成威胁,迫使对手退到魔法师擅长的射击范围。表面看来配合得天衣无缝,可在战士眼里,对方每一次挥剑都会给脑袋留下多一点印象,他一定以为虚幻的魔法剑无法捉摸,普通情况的确是这样,但直接面对的次数多了,经验丰富的人就能用身体来丈量清楚那武器长度!然后,以此作为突破口!
此时,如果只看对战二人的脚步,形势便非常明了,不管上半身打斗如何惊险,下半身却始终是轻盈的步伐占据主动。有了优势,即有机会转化为胜势!
电光火石之间,里欧看准霍夫曼一次致命的横斩,脚跟忽然从后退中重重地踏到地上,重心一站稳,上半身顿时乘着后退惯性做出了后仰姿势!剑锋差之毫厘,刚刚划过胸口以上下巴以下的空间!惊险万分!不过也正因为经历过这么惊险的一幕,里欧终于抢到了唯一一个机会——双拳出击!由于后仰的身躯实在无法把力气对准敌人,那就全力砸到敌人的武器上面吧!
「唔——!好冷!」仅仅一瞬间的接触,双手即刻反馈出冰冻麻痹的感觉,那冰凌之剑果然也是混沌之物啊。
付出了不小代价,幸好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凭着连续两下意料之外的动作,霍夫曼总算流露出惊讶的神情,由此可见,其攻防节奏已经被破坏了!形势急剧转变,情急之下,他咬紧牙关控制住手里的剑,顶住向前的惯性,被迫摆出防御架势。
那一刻,里欧的回旋踢也到了!整条腿的力量可不是拳头能够比拟的,哪怕霍夫曼已经尽心去抵抗,但冲击力还是让其整个人飞起来!一下子被推出几步开外!
疼痛不足挂齿,最可怕的是,这样被动击飞会给对手抓住更多的进攻机会!眼光一闪,凶猛的战士又来了!里欧的手暂时不能用,可他还有一双犹如鞭子般的长腿,平时托起全身重量,一旦变成武器,说不定连头骨都能粉碎掉!真是厉害无比的家伙,可以用上身体的每个部位来战斗,他想必早就下决心要超越火焰乱舞再来强力腿击,直至把对手踢倒……
『可恶!别以为只有你的腿才是武器!』巅峰对决,岂能早早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