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知道心脏支架吗？”桑缨赤红着眼问。
深更半夜被吵醒的霍米娜呲牙：“知道，但还在研发，没有个十年八年出不来，目前还属于前瞻性的临床研究。”
桑缨深吸了口气：“我有，更甚至还能搞到先进设备，你要不要尝试？”
如果她没记错，空间可以兑换医疗设备，只不过需要的能量转换很多，但没关系，她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收药材。
霍米娜睡意全消，突然意识到什么：“谁生病了？”
“张爷爷，他急性心梗人去了。”
霍米娜惊呆，不知不觉坐起身默了很久。
“虽然我是个医生，对生老病死早该习以为常，可是……猛不丁的，还是很难过，缨宝，你节哀！”
桑缨深吸了口气，她不想再隐瞒了，她想摊牌，能保一个是一个。
但就在沉默中，霍米娜理智道：“我不尝试，也不准你尝试，如果时间能倒流，若若的那场换心手术，我都不会再做，而我说这话，不是针对若若，而是想保护你，你明白吗？”
桑缨捂着心脏，很久很久都说不出话。
是的，理智上说，她不该摊牌，尤其还是对四位老爷子，因为他们的背景摆在哪，一旦动手，她便会惹上滔天大麻烦。
换句话说，这世上的人，谁又不想活得久一点呢。
可是……要她眼睁睁的，再看着肖爷爷突发心梗，她真的会受不了。
以她的能力，她明明是可以延缓的啊。
只要检查清楚，给肖爷爷装几个支架就好。
可为什么会这么难。
“缨宝，虽然我从来没问过你的来历，但我知道，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来这里真的就是造福，可前提是，所有人都要像我，但哪有可能吗？”
霍米娜紧张的揪着被面，她能理解桑缨这时的悲痛，但她不能允许桑缨冲动。
牵扯实在太大。
更甚至说一旦踏出去，桑缨便会首当其冲，而后就是易瑧，小樱樱，小闹闹，以及福利院所有人。
就目前而言，福利院能失去桑缨吗？
不能。
若没有她，福利院就只是福利院了。
隔着电话线，又沉默了好久。
“我把支架和设备给你，你需要多久能研究出来，并投放使用？”
霍米娜瞳仁微缩，用了她这辈子最认真的语气。
“顺风顺水的话，最少需要三年。”
“好，那就三年，你还需要什么？”
“研究院，钱，大量的钱！”霍米娜咬牙，飞快转动大脑，计划着东西的合理化。
“给个准数。”
“明面上至少需要三十个亿，因为需要看到它在帐上流动，而不是一分不花，又或者成本非常少的，就凭空造出来。”
桑缨明白，要想投入使用，就要一个合理的过程。
不等她开口，霍米娜就自己坦白道：“老李名下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就是加上我娘家也不行，得另外想办法。”
原则上说，这种研究太耗钱。
桑缨失笑，对金钱她没有太多概念，因为她习惯了没钱就接单。
那么现在她该怎么接单？
放眼八十年代，光靠接单，她一个人肯定撑不起另一个研究所。
除非，她去把圆桌骑士给抢了，再加上姨妈巾国。
思付半天，桑缨一扫悲痛。
“你筹办吧，钱方面我来想办法。”
霍米娜吁了口气，又过了好久才认真的应了下来。
她知道，桑缨这是在给她送造化，更何况抛开个人的功名利禄，她家也有亲人和老人，又何偿不想能顺便的救万万人呢。
挂了电话没多久，易瑧赶了回来。
看着福利院通火灯明，人进人出，还时不时听到悲伤的涰泣，他心里实在是难过的找到桑缨。
看她面容浮肿，眼睛通红，便心悸的知道，她哭了很久。
结婚四年零七个月，这还是他头一回看桑缨哭。
“张爷爷走得安详吗？”
“安详。”
易瑧胸口闷闷的上前抱住桑缨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
“那就好，人都会有这一天，安详就是福报。”
桑缨艰难的扯了扯唇：“张爷爷和肖爷爷，一直在隐瞒病情，他俩都有心脏病，但我居然没发觉。”
易瑧后背紧绷，怅然间久久都无法言语。
原本要去尼国的旅行取消，范阿芬也想推辞几天再去西北，但桑缨婉拒了她，相信张爷爷如果还活着，肯定不想因为他的身后事，而且耽误年轻人。
范阿芬只好守了一天灵，就匆匆去了西北。
最后尊张爷爷遗愿，葬礼办得很低调，除了头儿跟程市几位大领导来吊唁，其他人都没通知。
接下来半个月，福利院差不多每天都笼罩着阴影。
尤其是孩子们，一想到张爷爷便集体哭。
桑缨便把书法课暂停了下来，又缓了半个月后，才打起精神告诉所有人，逝者已逝，生者如斯，唯有节哀，和珍惜眼前人，才是最有意义的事。
从此以后，孩子们就更加黏曾丘肖三位爷爷。
由桑缨带头，大家都狠不得把爷爷和吴奶奶给供起来。
到了十二月初，桑缨见到了高瑞安，也就是张爷爷偷偷给李月相亲的对象。
他个子很高，一米八二，今年二十六岁，比李月大了三岁半，模样周正，身材颀长，祖籍在花城，本人在福城队里，目前是连级干部。
其父在世时，是张爷爷的战友，现在家里只有母亲和姐姐，属于烈士后人和半个高干子弟。
他一来就坚持说，要去给张爷爷上柱香。
桑缨知道这是应该的，便让李月陪着去了。
肖爷爷看着远去的背影，慢悠悠的对桑缨道。
“高瑞安家里的情况，我知道的比老张要多些，四月份大家联系上后，老张就说把他介绍给月月，我当时是同意的，因为他父亲和母亲都是实在人啊，那他子承父业后，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
桑缨点了点头，就第一印象来说，高瑞安的形象是很不错，看着就像个有情有义的人。
因为一见面高瑞安就说，他和母亲刚收到张爷爷去世的消息，所以立马请假来替母亲上香了。
这一点桑缨信，因为张爷爷的葬礼——是真的很低调，什么人都没通知。
直到现在才有人收到信，并陆陆续续的跑来给他上香。
至于他们上一辈的交情，她也听曾爷爷说了一些。
说高瑞安的父亲，在很多年前和他们是一个队的，按年龄往下排，高父排第七，因此高母是他们的七弟妹。
早年间关系很不错。
但高父却在二十多年前战死在了沙场。
死的时候高瑞安还只有三岁，之后高母就执意带着孩子回到福城生活，他们之间便彻底失去了联系。
直到今年四月份才联系上，并知道高母为了高父终身未嫁。
仅凭她一人之力，在福城把高瑞安姐弟给抚养了出来。
想想一个寡妇带着两孩子，又不肯麻烦任何人，其中艰辛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但据说高瑞安姐弟也特别争气，都没靠父荫，就凭自己的能力，一个考上福城师范，一个考上了郓校。
要不是今年联系上，他们还不知道高瑞安子承父业。
所以肖爷爷才一再的强调，人很实在。
若不实在，但凡透露一些消息给他们，高瑞安现在，至少也是个营级了。
“其实把他介绍给月月，我和老张是有些私心的，想让他们俩成了以后，把七弟妹也接到你这来，因为……”
肖爷爷苦笑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
但看着他的表情，再结合张爷爷一生的经历，桑缨福由心至的就懂了。
估计早年前，他们有过一场不能明说的三角恋。
果不其然，肖爷爷就说。
“老张以前是七弟妹的师兄，他们都清大中文系出来的，要不是老高那个痞子，七弟妹当年要嫁的人，应该是老张，而这些微妙的情愫老高也知道，所以那年上前线，老高就在遗书里写了，如果他捐躯，就让老张帮他照顾七弟妹。”
“可惜啊……后来造化弄人。”
一句可惜，和造化弄人，差不多就诉尽了他们的半生。
桑缨笑了下，扶着肖爷爷往回走。
“我对高瑞安印象不错，如果月月喜欢，我举双手赞成，如果不喜欢，高奶奶又愿意来我这，我一定亲自开车陪您和曾爷爷丘爷爷，去把她老人家接过来。”
肖爷爷立马哈哈大笑，紧紧地握着桑缨手。
“你说的啊，据我所知，高瑞安姐姐嫁人之后，七弟妹一个人过了好多年，也是挺孤单的，若是大家能聚一起，也算是了了我们这一帮人的心愿喽。”
都说是心愿，那还说什么呢。
自从张爷爷去世，她是真恨不得多完成一些爷爷们的心愿。
更何况福利院本身就是爷爷多，奶奶少。
要能多个奶奶，别说她，孩子们都不知道有多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