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住他的手，仰面望着他：“那你会娶碧落吗？”
朔月赦看着我，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不回答我？我只是随便问问，我知道你不会娶碧落，你说过你爱我的。朔月陛下，求你说句话，如果你解释，我就愿意相信你啊……”
我声音忍不住颤抖，为什么朔月赦会是这样的表情？他不是应该一口否认吗？我敢放肆问他，就是相信他一定会对我解释，没想到他竟会沉默。
“别胡思乱想了，早点休息。”
朔月赦挣开我的手，转过身。
我看到他的背影，纯白如雪，冰冷冰冷。
我不死心地问：“你要走了吗？”
朔月赦的脚步顿了一下，“嗯，还有很多奏折要批，不能陪你了。”
他碗里还有饭菜冒着热气，他根本没吃多少，我担心他晚上会饿，尽管心痛，我仍旧卑微地乞求他：“吃完饭再走，不行吗？”
“我吃饱了。”
朔月赦没有回头，我孤零零地坐在那里，耳里传来门关上的声音。
我愈发觉得委屈，眼泪一滴滴落下来，浸湿了素白色的裙子。
我要的并不多，只要他的解释，哪怕是谎言，我也愿意相信。
可为什么，连一句谎言都没有呢……
我爱他，已经无法自拔。我习惯了在他身边，我不留恋锦衣玉食，我只留恋朔月赦的气息，如果离开这里，我要去做什么呢？
经历过富贵荣华，我没办法再去流浪了，我不想跟别人争抢残羹剩饭，我害怕被认为是背叛仙界的夏九歌，我害怕成为天下人的公敌。
碧落的话，朔月赦的话，一直在我耳中回荡。
夜深了，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朔月赦不在屋里，周遭一片漆黑，我抱膝坐在墙角，披头散发。
我如此想念朔月赦，我想去找他！这个念头强烈而疯狂！
终于，我鼓起勇气，悄悄走进朔月赦的房间。
白色大床上垂着帷幔轻纱，朔月赦侧卧在床上，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他绝美的面容上，青丝泻落，美似谪仙。
他怎么会是魔君呢，看他的脸，简直比仙人还要脱俗。
我走到他的床边，朔月赦突然惊醒，他扬起手，看到来人是我，愣在那里，手心致命的冰箭散成白色桃花，化为一室冷清。
“九歌，你怎么……”
不等朔月赦说完，我突然欺身上前，笨拙地吻住他的唇。
朔月赦震惊极了，他的手轻轻推了我一下，但我抱得很紧，他没有推开我，我的嘴印在他唇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直到朔月赦温柔地回应我。
他的嘴唇又软又甜，好像我昨天吃的桂花莲子羹。
此刻我只觉得，若能拥有朔月赦，让我灰飞烟灭也甘心。
我脱下他的衣服，从他的唇一直亲吻到脖子，锁骨，直到他的胸口。朔月赦的肌肤细腻如玉，只是胸口有些坑洼。趁着月光，我看到他胸前长长的疤痕，狰狞而丑陋，在白皙似雪的肌肤上如同毒瘤。
我的动作突然僵住。
朔月赦也僵在那里，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疤，突然推开我，披上白袍，脸上情欲的红晕已然消散，变得苍白如纸，“九歌，回你的房间。”
“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剑伤……”
我跪坐在床上，不肯离开，我想拉朔月赦的手，却被他甩开。
“你不知道吗？”他反问我。
我下意识地摇头，心里却那么害怕。
朔月赦轻轻笑了，笑容异常苍白，他的声音很轻，像雪花落地。
“你用剑刺我的时候，我也问你为什么。”
我忍不住发抖，转身夺路而逃，一路跌跌撞撞，碰倒了翡翠屏风。
回到房间，我关上门，背靠在门上，不自觉地滑落，坐在冰冷玉石地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控制了我，让我没脸在朔月赦面前多呆一刻，看到他身上的伤疤，我的心好像被撕碎了，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绝望。
我觉得是我刺了他一剑，将他对我的爱刺得粉碎。
他不可能再爱我了吧……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对夏九歌的爱还存在吗？会不会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一颗棋子。他想利用我找到昆仑镜，然后再将我抛弃……
我浑浑噩噩坐在天亮，眼泪已经哭干了，我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为什么我那么懦弱，活在别人的阴谋中，甘做傀儡。
我想改变，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真的不配做夏九歌的替身。
夏九歌到底在哪里？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拆穿我的谎言……
黄昏时分，朔月赦依旧陪我吃饭，他看我眼睛红肿，也没有多问，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晚上发生的事情，彼此无话，短短时光却那么煎熬。
饭后，我独坐在荷花池边，月色幽幽，我望着池水发呆。
鱼儿聚过来，吐着泡泡，好像也在看我。
我在池中撒了把鱼食，看着鱼儿争食，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是两个穿着桃粉长裙的丫鬟，每人都梳了两个发髻，圆圆的脸，看起来很讨喜。
她们提着篮子在花丛中找着什么，并没有发现坐在池边的我。
稍高些的那个丫鬟摘下几朵花放进花篮，擦了擦额头的汗，语气微有些抱怨：“今儿好热，斐玉，我们干吗要来采这些花呢。又不能吃。”
斐玉说道：“这是陛下吩咐的，听说夏九歌最近身体不太好，陛下让我们采些安神的草药，配上香香的花瓣，沐浴时撒一点儿，可以消除疲劳。”
“陛下真细心，若是有人这样对我，我真要感动死了。”
“可不是吗！”
她们的话让我心情突然变好了一些，原来朔月赦还是在乎我的。
“陛下还搜刮了天下奇珍异宝送给夏九歌呢。”斐玉语气充满羡慕：“琉璃，你知道那些珠宝有多值钱吗？唉，我们要是能有其中一件也富可敌国了。”
琉璃偏了偏头，似乎有些不解，“那陛下为何要娶碧落？”
什么？
朔月赦要娶碧落！
我惊呆在那里，以为我听错了。
斐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琉璃自顾自地猜测：“听说陛下以前被夏九歌虐得很惨，现在抓她回来，是不是为了报仇？”
斐玉想了想，煞有介事地说道：“倒也有可能，反正换了我，肯定不会选夏九歌，听说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呢！”
琉璃惊讶地问：“她不是仙吗？怎么会是女魔头？”
“她资质好，潜心修炼飞升，但她的冷血残暴众人皆知。上次仙魔大战，夏九歌以一万步兵覆灭魔军五十万骑兵，制造了史上空前绝后的战争神话。”
“这我也听说了，但夏九歌是仙界的人，打胜仗也没什么不对。”
斐玉不屑地撇撇嘴：“可你知道她是怎么赢的吗？”
琉璃睁大眼睛望着她，“怎么赢的？”
斐玉说道：“她安排数百东虞弟子故意被抓，趁机与我军同归于尽，生生以少敌多，赢了那场战役！这有哪个上仙做得出？”
琉璃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斐玉继续说道：“连魔君都做不出这么狠毒的事情。可夏九歌声称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谁也不能拿她奈何，她狠就狠在，不仅对敌人残酷无情，如果有必要牺牲仙界之人，她也毫不留情。抛弃道德理念，只为最后的成功。所以她有个绰号是——魔仙。”
“好厉害……”琉璃终于回过神来，“怪不得陛下那么喜欢她。”
“我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说不定夏九歌留在这里都是阴谋……”
我忍不住走了过去，斐玉正说着，声音突然顿住，她揪着琉璃的衣袖一起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大概是我没能控制我气得发红的双眼，吓到了她们。
“奴婢不是有意揣测！求清瑶上仙恕罪！”
两个姑娘用力磕头，额头沾上了草屑。花篮散落在一旁。
我以前没见过她们，估计她们也不知道我功力全无，根本杀不了她们。
“陛下什么时候成亲。”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声音沙哑。
“七天后……”
“我怎么不知道？”
她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我又问：“他什么时候决定和碧落结婚。”
琉璃怯怯地看了斐玉一眼，小声说：“在你来到曜月城的前几天……”
斐玉大概怕我生气，连忙补了一句：“陛下肯定没想到他会找到你，如果早几天遇见你，他就不会答应和碧落的亲事……”
我双腿发软，几乎无法支撑身体，心口痛得要死。
朔月赦真的骗了我？
他怎么会骗我……
“没找到我就答应和别人成亲吗？男人的爱果真这么短暂……”
我是在问自己，斐玉却不认同，颤声说道：“是上仙你没有给他希望啊，就算他孤独老死，你也不会给他承诺，绝望的男人变心很正常吧……”
她居然想为负心汉求情，我气得一挥衣袖，不知何处来的杀气，竟将斐玉逼退几步，她摔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斐玉怕极了，不敢再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