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们上门时,老太太已经吃完去屋里烤火了,夫妻俩还坐在桌上吃饭。
腊肉与大葱鸡蛋饼的香气扑鼻而来,瞬间让官兵们饥肠辘辘。
“几位官爷,有什么事吗?”萧六郎问。
官兵们回神,道明来意:“听说你家里来了个老太太,人在哪里?”
萧六郎将人带去老太太的屋:“我姑婆,前几天刚从苏县来的。”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把老太太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盘子拿了过来,“您又偷吃蜜饯了,不是说了您年纪大了,不能吃太多甜食?”
“哼。”老太太被抓包了,幽怨地撇过脸去。
官兵们并没有麻风病人的画像,但是知道她的脸上与手背上都已经出现了麻风红斑,脸色蜡黄,精神不济。
眼前这老太太除了年纪对得上,别的哪儿都不一样。
没有麻风斑不说,还气色红润,精神好得不像话。
官差们的疑心去了大半,又看萧六郎对老太太没有半分避讳与嫌弃,就更觉得不大可能了。
但为首之人不敢掉以轻心,他又去了灶屋,指着炉子上的药罐子道:“谁的药?”
萧六郎道:“我的,我有腿伤,这是去镇上医馆抓的药。”
“药包给我瞧瞧。”对方道。
顾娇去拿了药包过来。
那人拆了一包,在里头发现了三七。
三七是一味十分常见的活血化瘀的药材,习武之人对它都不算陌生,另外还有红花,也是常见伤药。
有了这两味药材,基本可以确定不是治疗麻风病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道。
“萧六郎。”萧六郎正色道,“如果几位官爷若对我身份有疑虑,可以去天香书院找院长查我的户籍。”
那人眉头一皱:“天香书院的院长?他可姓黎?”
“没错。”萧六郎道。
官差们交换了一个眼色,对萧六郎的态度客气了些。
一般来说,查户籍不必跑去院长那里,萧六郎特地把他搬出来,就是在告诉他们,他是黎院长要罩着的人。
萧六郎虽然不愿做院长的徒弟,但并不妨碍他狐假虎威。
黎院长的名号还是很好用的,官差们又例行公事问了几句,便收兵离开了。
但官兵们并未走远,而是派了一人悄悄折回去,进了隔壁薛凝香的家。
“隔壁的老太太真是那小子的姑婆?”
“是。”
“什么时候来的?”
“就前几天。”薛凝香说。
“我怎么听说是十天前?”官兵紧盯着薛凝香的眸子问。
薛凝香正色道:“听谁说的?我住隔壁我怎么不知道?”
官兵看了眼薛凝香怀中抱着的一岁大的儿子,眸中冷光闪过,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薛凝香后背冷汗湿透。
老太太的确是十天前来的,但顾娇与萧六郎把老太太到来的时间往后推迟了几天。
这就与老太太当初在清泉镇失踪的日子不一样。
可顾娇与萧六郎不知道的是,老太太倒在顾娇门前的时候,薛凝香是听见了动静的。
她那时就觉得那人不对劲……
“阿香啊。”隔壁屋传来了婆婆的声音。
薛凝香定了定神,走去婆婆屋:“娘,您醒了?”
“我刚刚好像听见屋里来人了,是不是老二出事了?”
两个儿子已经没了一个,老人家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去当兵的小儿子。
薛凝香轻声道:“二弟没事,是麻风山上的病人跑了,官兵来我们这里搜查,已经走了。”
“男人女人啊?多大年纪?”
“没说。”薛凝香道。
“麻风病人哪儿能跑到我们这儿……咳咳……”薛凝香的婆婆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嘴里嘟哝几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薛凝香闭上眼。
她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顾娇救过她的命。
官差搜人一事并未在清泉村引起轩然大波,大家日子照过。
顾娇偶尔会觉得,老太太肯定大有来历。
可看了眼抱着一罐瓜子,像只松鼠一样吭哧吭哧磕个不停的老太太,瞬间觉得自己想多了。
老太太恢复的状况比萧六郎兄长当初要好上太多,服药虽不到一个月,但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月的疗效,已经能同桌吃饭了。
没想到第一次同桌吃饭,老太太就差点把没他噎死。
“我说。”老太太不咸不淡地喝了一口玉米龙骨汤,“你俩咋回事?我都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俩同房。”
萧六郎与顾娇齐齐噎住。
“相公还小。”顾娇面不改色地说。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萧六郎一眼,点头:“也是,太小了,没得掏空了身子。”
萧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