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毕竟是他的恩师,而沈无双从小便在他身边伴学,虽算不上是青梅竹马,却也有兄妹之情。
所以,他才会站出来替沈家说话。
永昌帝闻言面色缓和了许多,但语气依旧是透着不悦。
“既是身子不舒服就应当留在家中休息才是,沈爱卿不必过分自责。”
沈翊这才敢缓缓直起身来:“谢皇上隆恩,臣惭愧。”
“行了,快去看看你夫人和女儿如何了。”
“是。”
沈翊起身,如获大赦般退了出去直奔茶苑而去。
沈无双这次非但没有为沈家争光,反而将沈家的脸面丢得一干二净。
此后,他怕是要沦为满朝文武的笑柄。
若只是才艺不精倒也无妨,可她竟然投湖,还被外男救上来,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怎么挽回现在的局面?
他对沈无双可是抱以重望,希望她能成为太子妃,甚至是荣登后位生下嫡皇子以后继承大统。
到那时,他就是国丈,满朝文武谁敢对他不敬?
可现在一切心血全都化为乌有。
眼看沈无双就要及笄,可今日闹成这样,她怕是已经失去了嫁入皇室的资格。
就算皇子们有心,恐怕皇上、皇后甚至是太后都不会同意。
沈翊眼底的阴鸷更深,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首要问清楚的是,方才沈无双为何会突然跳湖!
怀揣着疑惑,他疾步来到了茶苑。
刚到门口便看到沈傲雪走了出来,正将手里的水蓝色浮光锦交给一名宫女。
“劳烦烧掉。”
宫女应了一声是,然后拿着浮光锦朝烹茶室而去。
陆婉凝见状惋惜道:“真是糟蹋了这料子。”
沈傲雪不以为然,勾着唇角:“也算物尽其用。”
沈翊走上前来冷着脸质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刚才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丢了那么大的脸面,这丫头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沈傲雪对上他便收起了笑容,冷着脸回道:“自然是帮忙处理晦气之物。”
“哼,整个家就你最晦气!”
沈翊丢下这么一句,抬脚走进了茶苑。
陆婉凝不解道:“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父亲为何骂你?”
沈傲雪并未伤心、委屈或是愤怒,而是恢复了笑颜对着她说道:“疯狗本就是见人就咬啊。”
“啊?”
“走吧郡主。”
两人相伴回了宴席。
而茶苑内。
此时陈美玉已经醒了过来,正坐在软榻旁照顾还处于昏迷的沈无双。
太医拿出一粒药丸,叮嘱道:“沈夫人,将此药喂给四姑娘,便能醒过来,老夫告辞。”
“多谢李太医。”陈美玉赶忙接过来,然后塞进了沈无双的嘴里。
太医离开片刻后,刚才还陷入昏迷的人真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沈无双此刻虚弱不已,脸色透着苍白,满眼都是迷茫与困惑。
“娘亲……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了?”
因掉入湖中缺氧,所以一时半会儿有些想不起来刚才发生的事。
“双儿,你终于醒了,你可别吓娘亲了,呜呜呜……”陈美玉抱着她失声痛哭。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感情怎能让她不心疼。
沈无双皱起眉头:“娘亲别哭,女儿这不是没死吗?”
陈美玉安慰道:“傻孩子别胡说八道,不就是惊鸿舞没跳好吗?还不至于寻死觅活的,大不了咱们明年桃花宴再跳。”
闻言,沈无双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眼底顿时充斥着恨意。
恰好沈翊就在这个时候进来的,见她醒了,没有一句关心,直接问道:“双儿,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可知道这里是御花园,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幸好大皇子为你我求情,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沈无双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怒火中烧地说道:“爹爹,不是女儿的错,实在是身上灼痛难忍,那件衣服有问题!”
“什么衣服?”
这次不仅是沈翊和陈美玉好奇,就连沈如风和沈如澜也都充满疑惑。
沈无双落水后浑身湿透,陈美玉只好借了一件宫女的衣裙给她换上。
至于那件青鸾梦,早被水泡得破烂不堪,他们嫌晦气,便让沈傲雪拿去烧了。
“就是浮光锦啊,我跳舞时一出汗浑身开始刺痛,起初我以为是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可后来那衣服就如同烧红的炭火般贴在我身体上,你们看。”
说完,沈无双撸起袖子露出半截被烧红的手臂,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
虽然有淡痕膏不至于落疤,但这被灼破的皮肤看起来着实疼痛。
沈如风当即反应过来:“难怪沈傲雪提议烧掉这袍子。”
“肯定是她搞的鬼!”沈如澜义愤填膺地说道,“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说风就是雨,他转身便要冲出茶苑却被沈如风一把拦住。
“站住!”
“大哥你干什么?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沈傲雪恶毒的真面目,我要为双儿报仇,让那个小贱人受到惩罚。”
见他如此莽撞,沈如风满是无奈。
“二弟,这里是皇宫,家丑不可外扬,若是闹得人尽皆知,最后损失颜面的还是我们沈家。”
“何况,今日皇上特设此宴是为了给镇北王接风贺功,若是因家事闹得不可开交,惹恼了圣上,这份罪名咱们可担待不起。”
陈美玉附和道:“如风所言极是,不管如何,我们不能丢了脸面,待会儿对外就说是无双失足落入湖中的。”
沈如澜气不过:“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沈傲雪吗?她肯定是嫉妒双儿,怕她在宫宴上出尽风头更得我们全家人的宠爱,所以才会耍一些下三滥的招数陷害双儿,哼,她越是这样恶毒,我越是不将她当作妹妹看待!”
沈翊阴沉着脸色,微微眯眼冷声道:“蠢货,浮光锦被烧毁,我们已经没了证据,闹到皇上面前又能如何?”
沈如澜一听,气急败坏的一拳打在墙上懊恼不已。
沈翊正色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眼下皇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代,先以大局为重。”
“哼!”
尽管他不甘心,可父亲的话又不得不顺从,沈如澜只能将那股浓烈的愤恨攒在心中。
“什么事以大局为重?”
突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众人回头竟然是七殿下景岳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