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枝庆幸自己身手矫健,侥幸逃过一劫。可怜的蜘蛛精像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这一下子直接砸到了钟的内壁,发出了闷厚的响声。
再看裴川,他十分嫌恶地拍拍身上的衣服,看来他们江氏兄弟都是有洁癖的。
蜘蛛精被砸得昏迷不醒,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所有的蜘蛛丝都落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像是盖了一层蚕丝被。
对于周遭的一切,陶瓷感到十分好奇。这里面的空间不算小,倒像是一个小型的宝塔,走在里面绕上两圈不成问题。
“裴川,这是什么东西?”
她敲敲墙壁,发出金属般的声响,就像是寺院中放了上千年的大钟,沉厚悠长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回响。
“地悲钟,无论你是人是妖,只要被困在此处就休想逃脱。”裴川的脸色好了许多,他盯着地悲钟内部的构造,又指了指上面的几个裂缝。
“曾经,它困住了天下第一捉妖师百里奚风,却也意外助他渡劫成功。”
“可你刚刚还说,没人能逃离这里。”陶枝又敲了敲钟壁,发现声音还挺好听的。
“凡事总有意外,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地悲钟已经修理过三次,最近一次是在三个月前,上面的裂痕还没有完全修补好。”
陶枝顺着裴川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了很多细碎的裂痕。“啧啧,这修补的手艺看起来不太行啊!”
“阿嚏!”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玉无意打了一个喷嚏,正往前走,突然注意到面前停了两个人。
玉无意冷笑一声:“是你。”
许久不见许随,他穿着碧绿斑布长袍,一条暗麦绿连勾雷纹带系在腰间,一头一丝不乱的头发,有一双黑色的眼眸,相比之前成熟了很多。
他的手中拿着的是紫云派掌门人才能拥有的佩剑,剑随人心一触即发。
“大胆妖灵,竟敢在皇城闹事。”
许随挡住了玉无意的去路,俞奉姗姗来迟,走在许随的身后,手中拿着把一尘不染的拂尘。一脸花白的胡子打量着面前的玉无意,他说话做事偶尔会比别人慢一拍,盯着玉无意俊俏的小脸,他笑着道:“玉阁主,好久不见。”
许随的眼底浮现了一丝疑惑,不过他很快对应了眼前这个妖灵的身份,斗宝阁阁主,玉无意。
此人妖术不弱,并且手上有诸多奇珍异宝,比如说他手上拿着的这个钟看似只是普通的金钟罩,实则是天下有名的地悲钟,曾经还困住了传说中的那位仙人。
“玉哥主,你的修补技术退步了许多,老朽都能看出上面很多的裂痕。”
俞奉对玉无意的修补技术指指点点。
“装神弄鬼的臭道士,本阁主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玉无意清澈的眼睛染上了一层冰霜,远方传来了噔噔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不断变大。
“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本座,可惜本座不奉陪了。”
玉无意咧嘴一笑,赤色的眼睛宛如闪闪发光的红宝石,捏着手中的地悲钟准备翻城墙逃离。
“孽畜,哪里逃?”
许随怎么可能放他离开,一个长剑刺了过去,地悲钟被挑落,沿着玉无意的脚边,慢慢的向东方滚去。
钟内,天旋地转。
陶枝和裴川刚刚站稳,又摔了一跤。
裴川近乎咬牙切齿,“小蚊子,等咱们出去,我请你吃红烧兔子。”
陶枝脑瓜子嗡嗡地响个不停,身体也是绵绵软软,她仿佛看到了天上很多个小星星。
“可是我们能出去吗?”
“这都是命啊!”
地悲钟被人拿了起来,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裴川突然抓住陶枝的手腕,将它护到自己的怀里,地悲钟剧烈地晃动,一道金光从上方照射下来,刺目的金光让人眩晕,陶枝本能的躲在裴川的怀里。
姗姗来迟的江淮起正好看到陶枝和裴川被释放出来,可两人亲密的姿势让他有些吃味。
“受伤了吗?”江淮起快步走到陶枝的身后,右手抚摸着他的后背,却仿佛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妈妈,我想回家啊!”
“呜呜,妈妈,我想你了!”
江淮起动作一僵,他从未听过陶枝谈论她的家人,在他的印象中她的身边似乎只有小白。
“呜呜,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攻克江淮起的后宫?我想回家想吃您做的红烧肉,想跟您团聚,我再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了。”
陶枝抬起头时眼睛雾蒙蒙的,眼角还挂着清澈的泪痕。
发现自己倒在裴川的怀里,他意识到不合规矩便把裴川推开。
裴川倒是不介意,反而打趣地说了句:“陶枝,你可真是过河拆桥第一人,我就没见过比你还忘恩负义的。”
无视江淮起阴沉的脸色,裴川继续煽风点火:“刚刚咱俩被困的时候,你不是挺温柔可人的,还一个劲往我怀里钻。”
江淮起:“……”他下意识地抓紧了陶枝的胳膊,眼神漆黑一片,仿佛蕴含着暴风雨的乌云。
“呜呜,这两兄弟没一个正常人。”
“哥哥跟冰山似的,总是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弟弟就是个缺心眼子,说话做事从不过大脑,还总是喜欢无中生有。”
“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两个人,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齐天大圣孙悟空,求求你们保佑我,早点回家。”
江淮起再次听到了陶枝的心声,心底燃烧的怒火倒是消下去不少。
陶枝的目光是下垂的,可是心声却又是百转千回,像是一人唱了一场独角大戏。
“你在想什么?”江淮起猝不及防地问道。
陶枝连连摆手,变得肉眼可见的慌张:“没什么。”
“有毛病吧,突然说话吓人。”
“那边怎么还在打,没完没了了?”
陶枝看向许随所在的方向,他和玉无意的打斗也进入了白热化,作为一只修炼千年的兔子精,玉无意渐渐地落了上风。
许随的脸色很难看,但是眼神依旧坚定,他的每一招都是沙章,可却被玉无意轻松地抵挡。
“兔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兔!”
玉无意彻底被惹恼了,他亮出锋利的四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向了许随的胸口。
在撞击的过程中,他身形如伞,上面还挂着许多倒钩。
滋啦——破风的声音历历在目,许随抬起长剑格挡,却被撞退了好几步。
“许随!”擦干眼角的泪,陶枝提着裙子奔向了许随,发现他受了很重的内伤。
玉无意的眼睛还闪着猩红的光芒,他伸出手五指一旋,便把裴川怀中的【千军万马】吸走。
接着,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三尺宫墙之下。
“别走!”许随用长剑撑着自己的身子,他认出了玉无意,就是他伤了师傅。
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兄弟,咱们能不逞强了吗?”
陶枝扶着许随,可她需要承担的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重量,渐渐地她力不从心。突然身后有一只大掌给了她一股力量,回头一看,正是江淮起。
得春很有眼色的让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上前扶着许随,陶枝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被挤开。
陶枝:“你伤得很重,先找个地方,我帮你疗伤。”
许随垂眸,他深知自己跟玉无翼比起来还差了很大的一段距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在众人的搀扶下,许随在皇宫中的一处别院休息。陶枝让人把他的药箱拿来,至于裴川,他突然也头痛脚痛,说是被那个兔子精伤了,他要求陶枝一并给看了。
江淮起一眼看穿裴川在装病,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伪装。
“监守,朕记得你医术不错,去给王爷看看。”
“哎哟呦,本王的屁股可疼了,监守。你快来给我看看。”
裴川发出的噪音着实有些吵,严重影响到陶枝看诊。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陶枝忍无可忍。
“呜呜,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刚才摔倒的时候我被压在身下当肉垫,要不然现在疼的就是你了。”
江淮起与陶枝寸步不离,他单纯地好奇陶枝在想些什么。
陶枝:“……”没办法和一个作精交流。
作精完全陌生的词汇,但是江淮起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词。
陶枝盯着裴川,就差指名道姓:“我去配药,病人需要休息,请保持一个安静的环境。”
去旁边的桌子上写下药方,然后陶枝准备去太医院拿药,可他刚向前走就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陛下,您有事吗?”
陶枝突然一顿,江淮起撞到了她的后背上,果然他又听到了陶枝吐槽。
“他为什么一直跟着我,难道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啊,那件事情只有我跟裴川知道,一定是我想多了。”
江淮起挑眉,他对陶枝口中的小秘密感到好奇。
“那件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江淮起说的模棱两可,明显是挖了一个坑,等陶枝自己跳下来。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陶枝慌张地道歉,眼神也慢慢变得恍惚。
头顶的太阳有些大,像是末日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