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在哪?”
江淮起眼神微眯,墨色的瞳孔中散发出危险的光芒,宛如黑暗中狩猎的猎豹。
“启禀陛下,九王爷说他肩膀不舒服,去了陶太医所在的宜兰院,约莫有半个时辰了。”
“走,去看看。”
又是宜兰院,又是陶枝,再加上妖市,江淮起很难不想到一块去。
他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前往宜兰院,有些耳目快的妃嫔已经得到了消息,特地堵在御花园想要“偶遇”皇帝。
“真是一群不安分的小东西!”柳若言气得牙痒痒,赶忙召人准备仪仗,风风火火地赶往御花园。
仅是片刻,御花园里就聚集了不少妃嫔。众人不敢贸然地堵在宫道上,便一个二个往草丛里面扎,同时又探出一个脑袋,时刻关心江淮起的动向。
江淮起平日很少去后宫,妃嫔翘首以盼却盼不到,只能千方百计地偶遇。
“啊…死人了!”
有人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地上的陶枝掀了掀眼皮,嘴唇嚅动。
“我还活着…
但是声音微弱,身边的妃嫔很难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被吓到的妃嫔连连后退几步,竟然形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一个接一个的妃嫔倒下,她们踩到了彼此的裙摆,足以变成御花园盛景。
离得远的妃嫔趁机看热闹,离得近的妃嫔却恰巧成了热闹本身。
而陶枝,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妃嫔倒下,头更疼了。
更悲哀的是,众人迁怒陶枝,对她的好感极限下降。陶枝收到一连串红色感叹号,却又无暇顾及。
“护驾。”得春用尖细的声音嚎了一嗓子,江淮起便被人团团围住。
御花园兵荒马乱,陶枝晕晕乎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皇兄,这是怎么了?”裴川没想到阵势如此之大,几乎出动了半个后宫。
“陛下,太医来了。”
人前,柳若言还是叫江淮起表兄。
接着她对身后那些莺莺燕燕道:“闲杂人等一律退下。”
看见柳若言发火,一些胆小的妃嫔先行撤去,还有一些胆大的人站在不远处。
“不退的人莫不是与此事相干,你们是准备留下来配合调查?”
柳若言轻飘飘地一句反问,顿时让那些想要争宠的人退避。
太医们也来了,他们为陶枝把脉,一个二个脸拉得老长,尤其是为首的杨太医。
陶枝的病不像是装出来的,更像是中毒,可若是让他说出中了什么毒,他又说不出来。
他行医多年,自认怪事年年有,却从未像今年那么多。
“可看出什么问题呢?”
杨太医扫了一眼床上的陶枝,沉吟片刻道:“她的脉象与平常人相比较弱,像是中毒。”
“什么毒?”
江淮起的追问让杨太医的头上遍布冷汗,杨太医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他抬起袖子擦拭汗珠,却发现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杨太医:“微臣需要施针判别,还请陛下和贵妃娘娘移步殿外。”
柳若言娉娉婷婷地上前,玉手搭在了江淮起的肩膀上,半弯下腰,吐气如兰:“陛下,不如我们去外面等?”
江淮起脸色阴郁,抓住柳若言作乱的手。
柳若言轻笑一声,媚眼如丝。
她身穿桃红色宫装,长裙曳地,衣摆处绣满金线,随着扭动而轻轻晃荡。
声音娇媚得能够滴水,让人听着就骨子酥软:“陛下~”
小白打了一个冷战,默默地移动到裴川脚边。
“你们人类好肉麻。”知道裴川听不懂,但他还是想抱怨。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柳若言和江淮起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刚刚,一枚青绿色的药丸飞到了陶枝的口中。
江淮起拂开柳若言的手,径直朝外面走去。
“朕有事要处理。”
柳若言急得在原地跺脚,提着裙摆追上江淮起:“陛下!您已经好久没有陪若言了。”
江淮起脚步不停,很快就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表兄,你就不能看看若言吗?”
柳若言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江淮起停下,瞧了柳若言一眼,道:“看了,你还想怎样?”
柳若言怔住,细细打量江淮起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作假。
入宫一年,江淮起仍未开窍,她的庶妹已经抱上了两个娃,她这个做姐姐的竟然还是完璧之身。
“表兄,若言不求您心中有我,但是您总要为皇室开枝散叶着想。”
柳若言拉着江淮起的衣袖,摸着上面的龙爪,眼波流转,若是换上一个人,非当场拉着她颠鸾倒凤。
奈何眼前的人是江淮起,他不仅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厌烦。
“陛下,玄武城送来了最新的刺闺,等您过目呢!”
得春及时解围,尽管被贵妃刮了几眼,但是好歹摆脱了这尊大佛。
刚坐上轿撵,江淮起就感觉虎口传来针扎的疼痛。
一个念头呼之欲出,他差一点就抓住了,但还是失之交臂。
另一边,杨太医正在给陶枝施针。
眼皮仍旧沉重,但是陶枝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涌动,似乎在帮她洗髓清毒。
小白:“感觉陶枝的脸色好了很多。”
裴川没搭话,只是靠在一边。
“你为什么让我把陶枝带出去。”
刚刚,小白就想问。
裴川不理他,小白只好气鼓鼓地趴在地上。
“愚蠢的人类,连猫猫叫都听不懂。”
突然一双手抱住了小白,语气温柔:“小猫咪,你的主子不会有事的。”
“喵喵…”
小白开启了他的骂街之路。
“什么小猫咪,老子是正儿八经的猫灵。”
,还有,她才不是我的主子,我们是朋友。”
小宫女自动转换成小白撒娇:“没事的,你别急,我带你出去晒会太阳。”
小白被强行带了出去,四只爪子在空中飞舞。
“好臭!”
因为太臭,小白躲到了小宫女的怀里,继续骂骂咧咧。
“谁拉的屎,那么臭!”
小白想去一探究竟,顺着味道寻了过去,发现院子里面有一只白色的兔子。
猫灵和兔灵对视一眼,两个个子差不多的家伙扭打在一起。
小白怒吼:“你干吗在别人的院子里拉屎!”
玉无意被抓住兔耳朵,忍不住咆哮道:“这是老子的自由。”
“不对!你身上有锡天蟒的味道,你是谁?”小白分外警觉。
玉无意心虚,动作幅度明显更大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臭猫,你快点松开我的耳朵。”
突然两个家伙悬空,同时看向中间的人。
“你们两个玩的很开心啊!”
玉无意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今晚会不会被做成麻辣兔头。
“都给我老实点,天门派大宗主昨日进京,若是被他发现踪迹,你们就等着被抓去炼丹。”
一句话,小白和玉无意瞬间老实。
“保管好自己的玉佩,没事少出来瞎逛。”裴川叮嘱道,面前两只小妖都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天门派大宗主到了钦天监。
“监守,好久不见。”
“楚兄,你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钦天监监守俞奉将楚天泽迎进屋。
楚天泽看了一眼俞奉身后的人,默而不语。
“你们都下去吧。”
“是。”
门内的小童子退下,头顶的司南仍在不停地旋转。放下桃木剑,楚天泽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要变天了。”
“是啊,听说道玄真人去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俞奉头发花白,他活了百岁,见惯风风雨雨,却也因眼下而无措。
“说来话长,倒是我的两个徒弟说锡天蟒出世。玄武城之乱后,锡天蟒被救走,至今音讯全无。
此外,妖界已经公然撕毁条约,他们没有伤害百姓,但是却对捉妖师穷追不舍。近日来,几大门派皆有损失。”
“你我乃是多年的朋友,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现如今龙椅上的那位是什么意思?”
俞奉轻轻地摇头,“比起外面,宫里更不太平。”
楚天泽不解:“此话怎说?”
拂尘一动,紧闭的窗户突然打开。俞奉示意楚天泽起身,两人走到窗边。
“这宫里的妖气怎么如此之重?我进来时为何没有发现?”
楚天泽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铜钱入了迷雾,一去不复返。
“楚兄,会进化的不仅是人,妖也会。”
楚天泽垂眸不语,俞奉继续道:“我们人类自视清高得太久,百年前取得了大战的胜利,便自认为高妖一等。捕杀,虐待,为了一己私欲,势必会引来反噬。”
“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管?”
俞奉轻笑出声,转头看向楚天泽,目光中多了几分打趣:“那楚兄告诉我怎么管?”
“当然是…”楚天泽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大家都懂。
“楚兄,皇宫的风景如何?”俞奉问道。
“一般般,远没有我天门派的风景好。站在这里,只能看到金碧辉煌的宫宇,一点意思都没有。”
楚天泽声音一顿,面色流露出窘迫。
“天地之大,我们不过是坐井观天的人。
这一处风景看了百年,早该腻了。
可我们是这么想的,妖也是,他们甚至还憋着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要一雪前耻。”
楚天泽沉吟片刻,道:“监守的意思是,锡天蟒出世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