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没说话，只是倒了一杯酒，递到玉无意的面前。
白慈纹的酒樽里盛的是葡萄酒，酒香扑鼻，神秘的深紫色传递着危险信号。
玉无意此时已经变回人形，但他的两只兔耳朵却不安分地蹦了出来。揉揉耳朵想把它塞回去，却发现做不到，只好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
“你不会下毒吧。”
裴川没理会他，只是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他的身影化成了一个小黑点，玉无意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明天的升堂怎么办？”
江淮起打伤妖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此事已激起群愤，不好草草收场。
事实证明，玉无意的预判是正确的。
翌日，陶枝带江淮起离开妖市。
天刚蒙蒙亮，陶枝迈出了客栈门。
朔西背着江淮起，戴春风护在左右，前面还有两只探路的猫猫。
“有人！”
小白话音刚落，两个妖兵就挡在陶枝等人的面前，三叉戟一亮，阻断众人的去路。
“升堂前，你们不得离开妖市。”
陶枝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江淮起，他高烧未退，双颊绯红。
昨夜，她给江淮起换了三四条冰毛巾，
“我来挡住他们，你们使劲往东边跑，找到一棵双生大树，那里是阳门的出口，可以通往凡间世界。”
陶枝抽出齐天棍，她没有胜算，但必须一战。
“陶姑娘，你可以吗？”
朔西不放心陶枝，如果陛下醒来见不到陶姑娘，肯定会兴师问罪。
“快走，趁现在天还没亮。”
陶枝察觉到周围的妖气渐渐浓厚，只能推了朔西一把。
奈何朔西膀大腰圆，根本推不动。
“朔西，我们先走，别给陶姑娘添麻烦。”
戴春风环顾左右，星辰隐退，曙光重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陶姑娘，今日救命之恩，我们必当涌泉相报。”
咬着牙，朔西背着江淮起离开，他们沿着东边方向走，寻找陶枝口中的那棵双生树。
“不准离开。”
两个妖兵上前阻挠，陶枝单手提棍，凌空甩出，将两人生生逼退。
“不过是个蚊子精，有什么了不起的。”
妖兵并不把陶枝放在眼中。
“想追他们，没门。”
陶枝尚未掌握棍法秘籍，只能凭着蛮力出击。一棍下去，威力不俗，却也极耗体力，没过一会儿，陶枝就气喘吁吁。
“陶枝，你不能这么打。”
本身蚊子的体力就没有多少，更别说陶枝这种不爱运动的。
“那你来。”陶枝把棍子递过去，嘴里喘着粗气，她记得上一次那么累还是学校组织800米体能测试。
小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只是理论指导，真让他上，恐怕连棍子都抬不起来。
“谁来都没用。”妖兵发现陶枝体力渐无，铆足力气发动攻击。
两把三叉戟迎面招呼，陶枝下意识地抬起棍子，进行抵挡。手臂和小腿肚都酸软不堪，她单腿跪在地上，咬牙看向头顶上的两把叉。
蓝衣少年从天而降，直接踹了妖兵的脑袋，他接过陶枝的手中的棍子，站在她的身前。
“是你。”陶枝盯着裴川宽厚的背影，蓝色的衣袂随风起舞。
她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耳边嗡嗡的，陶枝来不及探究，便倒了下去。双眸微颤，她看到蓝衣少年舞动长棍，两个妖兵应声倒下。
小白上前舔陶枝的脸颊，粗糙的舌头上有着猫猫特有的倒钩。
陶枝很痛，却睁不开眼。
等到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天黑了，不过他们已经离开了妖市。
小白和小花围在她的左右，深远的密林不时传来嘶哑的鸟叫声。
“陶枝，你醒了。”
又是这家熟悉的客栈，陶枝看了一眼深沉的夜幕，缓缓地坐起来。
“我怎么了？”
身体格外酸痛，仿佛被千斤巨石碾压过，陶枝抬起左胳膊，下一秒又无力地垂下来。
动一下真的好疼，里面似乎被灌了石铅。
“缺乏运动。”小白跳到陶枝的身边，轻轻地蹭了蹭她。
小花有些嫉妒，倔强地把头转向别处，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陶枝。
“你醒了？”
裴川端着一盘烤鸭进来，他墨发高束，眉间的标识若隐若现。纤细的手指探向陶枝的额头，声音自带一股魔力：“烧退了，你可真是福大命大。”
陶枝看向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你这么盯着我看，一定是因为我很好看。”裴川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陶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每一次见到裴川，她都会下意识地被吸引。
“你……是人类吗？”陶枝问。
感觉像，又感觉不像。
陶枝注意到他眉间发光的印记，简简单单的一个“川”，似是与生俱来。可是哪有人类一出生，眉间就会存在这种标记。
若说他是妖，陶枝却看不出他的身份。
想着想着，陶枝又再一次痴迷。小白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他碰了陶枝两下。
陶枝没有反应。
“枝枝，你很丢人哎！”小白无情地吐槽。
陶枝还是没有反应。
被逼无奈的小白只能去咬陶枝的手背，剧痛让陶枝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她的脸很红。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盯着你看的。”
苍白的解释比白开水还平淡，陶枝发现自己必须跟裴川保持距离，不然会轻易地被摄取心魂。
“没关系，看我的人多了去了，小蚊子，你不是第一个。”
裴川的脸上挂着自信又和煦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冒出，又多了几分可爱。
“你怎么知道我是蚊子？”陶枝仰起头，裴川能够看出她的身份，但是她却看不穿裴川。
“自然是因为它。”
裴川从怀中抽出一个短柄铜镜，底部镶嵌着一块幽蓝色的宝石，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芒。
陶枝瞪大眼睛，歪着头打量这个小镜子，她想伸手触摸，又觉得别人的东西不好乱碰。
“你很喜欢吗？”裴川不介意地将照妖镜递给陶枝。
接过镜子，陶枝的小脸垮得一批。
她一直想弄一个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弄弄头发，顺便补个胭脂。
然而，裴川的这个镜子是照妖镜，里面只有蚊子的身影，见不得她的半分美貌。
将镜子还给裴川，陶枝躺在床上装死，胳膊似乎比刚刚更酸了。
“那你是人类吗？”陶枝躺着问道。
小白很有眼力见地踩在陶枝的胳膊上，专有的猫式按摩，又酸又爽的感觉让陶枝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裴川怔愣了，轻笑一声，这只小蚊子倒是丝毫不把他当外人。
“我是人啊，怎么？不像吗？”
裴川故意转了个圈圈，彰显他人类的身份，他笑道：“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太过好看，就认为我不是人类。”
又碰到个如此自恋的人，陶枝笑笑不说话，但是裴川确实有自恋的资本，因为他真的美撼凡尘。
“饿了吗？你是吃烤鸭，还是要喝人血？”裴川直接问道。
陶枝羞红了脸，小声道：“我吃烤鸭就行。”
“没问题，但是小蚊子……”裴川拉长了尾音，道：“你若是想喝人血记得告诉我，我的血很好喝的。”
陶枝很想捂脸，但是她的胳膊没有力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用了，谢谢你。”
“那我喂你吃烤鸭吧！”裴川热情地端来烤鸭，取了一只鸭腿，递到陶枝的嘴边。
“不用了，小白喂我就行。”
陶枝尴尬地笑笑，自从有意识以来，就没有雄性生物喂过她吃饭。
裴川将鸭腿放回到盘子里，眼中带着难言的笑意：“小蚊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不过我相信，我们命中有缘，定会相见。”
陶枝下意识地开口：“你要走？”
裴川将盘子放到桌子上，掸一掸身上的灰尘，抱拳告辞。
瞧见裴川离去，陶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这个男人每次出现的时机都很奇怪，以及他为何能轻易制服那两个妖兵？
他真的不是妖精吗？
“啧啧……美男误事。”小白忍不住吐槽道，跳上桌子，捡了一块还不错的鸭肉。
小花也跳了上去，两猫吃得很开心，完全不管床上不能动弹的陶枝。
“喂，你们两个给我留一块儿啊！”
裴川走了，陶枝成了没人爱的娃娃。
“加油，你可以下床来吃。”
陶枝欲哭无泪，但是肚子饿得咕咕叫，甚至还有一些反胃。强忍住身体的不适，陶枝下了床，大快朵颐地吃肉。
“多吃点，明天还要打工还债呢！”小白幽幽道。
陶枝面露不解，一听到还债，她手中的鸭腿都不香了。
“你现在吃的烤鸭，还有那个家伙吃的全羊宴，都是需要银两的。”
小白擦擦嘴巴，叼来了账单，一共五十三两，陶枝差点晕过去。
脑袋嗡嗡的。
“怪不得他跑的那么快！”
陶枝总算明白裴川最后的那个眼神，握紧拳头，却又无力地躺在床上，凝视天花板。
手里的鸭腿真的一点都不香了。
“对了，江淮起呢？”垂死病中惊坐起，陶枝突然想到江淮起，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