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街道，越往里面走越偏僻，旁边的垃圾桶哗啦啦的响，仔细一看，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子，正在里面翻东西，旁边还站着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奶奶。
“小礼，别捡了，该回家睡觉了。”
“你明天还要上学，听话。”
小季宴礼从垃圾桶里翻出了好几个矿泉水瓶子，小心翼翼的把别人丢掉的垃圾放在蛇皮袋里。
“奶奶，我能不能不上学啊。”
“不上学，我就可以天天出来跟你一起捡。”
老奶奶摇了摇头。
“不行，谁家小孩子不上学，不上学你以后怎么办。”
小季宴礼说，
“我以后多捡点儿，你还能吃点好的，这学我还是不上了吧。”
老奶奶打了小季宴礼的头一下。
“傻孩子，奶奶不要吃好的，奶奶要看你有出息，将来咱们搬出去，不在这儿。”
这孩子的爸妈不行，出生在这样的人家，你得有本事离开这里才行。
普普通通的底层，只有好好学习这一条出路。
或许，老奶奶也想不出别的出路。
小季宴礼点了点头。
“好吧。”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带着蛇皮袋，拖起长长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江寻舟在原地站了很久。
这就是季宴礼的小时候吗？
江寻舟本想尽快回去，但是，他犹豫了。
小混蛋跟他奶奶相处的时光，是他小时候为数不多，最快乐的时光。
第二天，
季宴礼背着小书包上学，衣服虽然旧，但是很干净，脸上带着笑。
迎着晨光，慢慢走进了学校。
江寻舟在车上跟了一路。
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相比，多了一些人，也少了一些人，也有一些人还在原有的轨迹之上，就比如季宴礼。
江寻舟……
什么精编改良版，还不如他的师父。
这是季宴礼的小时候啊。
江寻舟望着他进了学校，才离开。
每到放学的时候，也会在后面跟着送他回家。
小混蛋从小会过日子，路边的纸壳还有矿泉水瓶子，一个也不放过，像是个贪吃蛇，一路捡回家。
“有点可爱。”
比长大的小混蛋可爱。
江寻舟手臂撑着车窗，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开车的司机问，
“少爷，直接回家吗？”
江寻舟目光跟着小季宴礼。
“不回，先跟着他。”
司机：“是。”
年幼的季宴礼，也很聪明，知道有人在跟着自已，七拐八拐，试图扰乱视线，感觉车子没法进入小巷子，才慢悠悠的回家。
江寻舟……
“小混蛋，还挺聪明。”
司机：少爷，主要是，咱们这么跟着人家小孩儿，人家真害怕啊，不怪人家想要甩开你。
聪明的小混蛋此时已经回了家。
车进不去，江寻舟下了车，跟了上去。
司机！！！
少爷，你到底要干啥！
你跟着人家孩子干啥呀？？？
你喜欢小孩儿，实在不行，咱们去福利院领养一个也行，领养几个都养得起，你……
你这样跟着人家孩子，不好。
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坏人。
司机想着回家，得跟老爷夫人说上一说。
江寻舟顺着小路跟上了小季宴礼。
小季宴礼回家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捡来的垃圾放好，然后去找他的奶奶。
进屋转一圈，小孩儿没有发现人，脸上的笑消失了。
小小的身子，看上去有些发抖。
江寻舟打了一个电话。
放下手机的瞬间，他走了出去。
“小……小朋友，”小混蛋被他改成了小朋友，改好了之后，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奶奶在哪儿。”
小季宴礼抬头。
他知道他奶奶在哪儿？
这人真好看。
长这么好看，一定不会骗人。
小季宴礼很有礼貌。
“请你，带我去。”
江寻舟带着季宴礼来到一家诊所，里面的夫妻俩骂骂咧咧。
“你到底是想让他上学，还是想给你治病！”
“只能选一个。”
夫妻俩一唱一和。
其实不想让季宴礼上学是真的，不想给老奶奶治病也是真的。
门外的小季宴礼抿着唇，低着头。
又是因为他，吵起来了，为什么从有记忆开始，总是这样。
家里从未有过一刻安宁。
他刚想抬脚进去告诉他们说，我不上学了，给奶奶治病。
却被江寻舟拉住。
里面的老奶奶拿着蛇皮袋起身就走。
“我不治，我没病。”
“你们想都别想，只要我活着一天，小礼他就得上学。”
在家迟早得被这两个东西给教坏了。
老奶奶走了出去，身后的夫妻俩看到别人厌恶的眼神，没再说话，夹着尾巴走了出来。
看到门口的小季宴礼想要发火，又被江寻舟的眼神制止，想发没发出来。
因为江寻舟身后跟着保镖，小季宴礼在看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挣开了江寻舟的手，他小声的说，
“谢谢哥哥，请你别说认识我，我们不认识。”
江寻舟知道他的意思，“嗯”了一声。
看到他们离开之后，司机都不免感叹这该是一个小孩儿哥。
这么小，这都能看透。
只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可惜了，祖坟冒青烟，都能被奇葩爹妈给按回去的那种。
不过，现在被他们少爷注意到，以后还真是不好说。
江寻舟跟诊所的人，打听了一下关于老奶奶的情况。
身患绝症，还是晚期，晕倒已经不是第一次。
江寻舟：也不知道小混蛋知不知道，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的吧。
那一天还是来了。
小混蛋的奶奶走的那天，江寻舟也在场，结束后，他直接把季宴礼带回了家。
并没有让小季宴礼继续待在那个家里。
上车的时候，小季宴礼望着江寻舟。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孩儿问出来成年才会问的话。
江寻舟的答案却不同了，他摸着他的头温柔的说，
“你长大就知道了。”
江寻舟并没有多说，这个世界的季宴礼没有记忆。
他本来早早的就该离开，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留下来。
童年的创伤无法弥补。
现在回到了他的童年，江寻舟想，暂时留下来吧。
至少等他长大。
这毕竟是他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