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舟回头的时候,发现季宴礼在发呆。
他看了半天,季宴礼还在发呆。
江寻舟……
这么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他叫了他一声。
江寻舟第一次看见一个人出神之后,是怎样回神的。
呆滞的眼神,瞬间就有了光。
还有一丝忐忑。
江寻舟心想,这小表情怪有趣的。
季宴礼不仅忐忑,心跳还失控。
“江,江先生。”
说出“江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已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最先失控的就是心跳,一次比一次严重。
好像是患了心疾。
明明以前从他都感觉不到自已心跳,现在只要见到江寻舟,想到这个人。
心跳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让他难以忽略。
他怕江寻舟听到,每次这样,他都紧张的要命。
他怕江寻舟发现他的异常,问他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不出来。
因为说不出来,他更害怕。
更害怕被发现。
江寻舟的手指还在钢琴上。
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动,音符好似在琴键上跳动。
那双手真漂亮,随意弹出来的声音也那么好听。
季宴礼或许是太紧张,把心里的疑问顺口说了出来,说完他就后悔了。
“下午,不补课了吗?”
不管江寻舟让他做什么,他只管听从安排,而不是有疑问。
江寻舟见季宴礼学习都学疯了,现在还在想着不氪。
给他解释了一下。
“下午放松,我教你学钢琴。”
“来,坐下。”
江寻舟站在一边,让季宴礼坐在椅子上。
季宴礼:他坐下, 江寻舟站着合适吗?
他身体不好,该坐下的应该是他,而不是皮糙肉厚的自已。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季宴礼还是坐了下去。
他听话,他要听江寻舟的话。
季宴礼坐了一会儿,对江寻舟说,
“江先生,我再去拿一张椅子。”
就在季宴礼想要起身的时候,被江寻舟按住了肩膀。
轻飘飘的手落在他的肩上,好似有千斤重,他不敢动。
那一片区域像是着了火。
江寻舟道。
“不用。”
“等我累了,你再去帮我拿。”
季宴礼说了一声,
“好。”
江寻舟在季宴礼身后,附身靠近,双手贴在季宴礼的手背上。
声音极其温柔,在季宴礼耳边说道。
“手放在上面,我教你。”
季宴礼眼睛里,心里都是江寻舟紧贴着自已的触感。
还有那双漂亮的,生来就该弹钢琴的手,此时正在他粗糙的手背上。
季宴礼糙活没少干,只有这段时间没有干。
手上的茧子已经淡了不少,但还是有。
此时,看着他和江寻舟的手,他才明白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江寻舟的手,比白云还要漂亮。
而他的手,就像是裹了一层地上的泥。
放在江寻舟面前,显得自惭形秽。
那双手贴在他的手背上,他都怕自已弄脏了他。
江寻舟叫他按了几下。
声音出来的时候,季宴礼都愣住了。
这是,他按出来的声音,有点好听。
不,不是他按出来的。
是江寻舟,是江寻舟弹的好听。
过了一会儿,
江寻舟开始询问自已的教学结果。
“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季宴礼!!!
简,简单?
他感觉很难很难,一点都不简单。
大概是这个人在自已身后,他总是心不在焉,无法集中注意力。
也有可能是自已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季宴礼没吭声,江寻舟笑了一声。
“下午就试试手感,什么都不做。”
他也不指望他学会什么。
“以后,每个周六下午,我都教你。”
“总有一天,你能学会的。”
说是学钢琴,其实,江寻舟的本意就是让他静静心,放松放松自已的精神。
而不是,非得学成什么样。
他们江家的人,不需要给任何人表演。
他是担心,季宴礼的精神绷得太紧,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有。
学钢琴,只不过是一个借口。
季宴礼盯着黑白琴键。
“嗯,我会认真学。”
他一定要学会。
弹给江寻舟听。
江寻舟教了一会儿,直起身子咳了咳。
季宴礼收回手,回头看着江寻舟。
“江先生,我去拿椅子。”
江寻舟“嗯”了一声,他这身体太娇。
站这么一会儿,就觉得累。
他以为他还能再坚持一会儿,到底是高估了自已。
不过,这样教琴的姿势,确实有点累。
季宴礼把椅子搬过来,放在自已旁边,询问道。
“江先生,坐这里可以吗?”
他要教他,坐他身边最合适。
“可以。”
两人一起坐在钢琴前,季宴礼虽然紧张,但也在硬着头皮弹。
声音难听的他都想手动闭麦,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听。
季宴礼偷偷看了一眼江寻舟。
心想,他就不觉得难听吗?
他要说难听,自已立马就可以松手。
江寻舟随便按两下,都比他好听多了。
季宴礼要破防了。
太难听了。
真的太难听了。
他回头望着旁边的江寻舟,忍不住问道。
“是不是太难听了?”
江寻舟轻笑。
“我觉得不错。”
“继续。”
季宴礼……
不,不错吗?
不,江寻舟一定是在安慰他,这声音他自已都听不下去。
怎么可能好,应该是非常不好才对。
越紧张越难听,不是快就是慢,总之就是,每一根手指都有它自已独特的想法。
江寻舟把右手放在了季宴礼左手的手背上。
“不要否定自已,我觉得你很有天赋。”
江寻舟随便一句鼓励的话,都能加速季宴礼的成长。
江寻舟又说,
“你没错,不需要道歉,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揽在自已身上。”
季宴礼微微一愣。
他说的是自已之前,认错的时候……
“我……”
按在琴键上的手,有些发抖。
不是害怕,不是紧张,而是激动,是感动。
江寻舟在教他,不是他的错,他不需要道歉。
从来没有人这么教过他。
更没有人告诉他,你没错,你不需要道歉。
季宴礼不敢看江寻舟,却低着头问他。
“江先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