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信条
跨过城堡的大门，利维和维吉尔两人一起走进了城堡的大厅——奥斯吉利亚人似乎对圆形和多边形无比的酷爱，就连眼前这座大厅也是如此。大厅的穹顶至少有三十公尺那么高，而下面的大厅则是一个六边形的样子，除了大门的位置，每边的墙壁都有一面巨大的彩色落地窗，绘制着精美的镶嵌画。
整个大厅就好像一座室内演讲厅一样——正对着前面的是一个圆形高台，两旁则坐满了穿着繁琐礼服的学院教授们。而正对着前面的则是一排排的白色大理石阶梯座位，被刻意分成三分。
此时的大厅内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的黑袍学徒们，几个站在高处，穿着红袍或是紫色长袍的学徒们正在拼命维持着秩序，将这混乱的人群分开。
“所有新晋学徒们，到前排去就坐。各个分院的学徒们和你们的同学一起坐在后排！”嗓音尖锐的学长大声呼喊道：“不要混乱，你们究竟还是不是巫师啊？！”
也许是他的声音真的够大，原本还很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热闹了，各个骄傲的像个绅士，一声不吭的跟在自己前面的家伙后面。
而跟着人群以及朝着前面走的利维，则发现后排的座位早早的就被提前来的学徒们占满了——更有意思的则是他们的长袍颜色——红色、紫色还有蓝色，完完全全的泾渭分明，像是三块调色板一样分布在后排。
“那些是我们亲爱的学长们——尼欧奈特学院在第二个学年的时候会需要选分院的。”大概是看出了利维的困惑，维吉尔慵懒的笑着说道：“紫色的是凤凰院，红色的是金狮院，蓝色的是枭鹰院，你的导师一定和你说过的吧？”
“提到过一次，不过是别人告诉我的。”利维有些失神的看着不远处枭鹰院的学徒们胸口上钳着蓝宝石的别针——他在路德维希的身上也曾经看到过：“路德维希导师曾经是枭鹰分院的首席。”
“哇哦……”维吉尔眉毛一挑，不过没有多说什么，继续随着人群跟到了前面，和利维一起找了一个位子坐下。远处的讲台上，一个看起来垂垂老矣，拄着拐杖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去的老人正在那里不停地讲述着尼欧奈特学院的光辉历史。
他的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某种让人听了就想要昏昏欲睡的魔力，一字一句全都是一个声调，即便是在提到了某些从学院走出去的成功人士，那语气似乎就和提到了他今天早上喝了一碗扁豆汤一样平淡的要死。
“那位老先生你可别小看他，他虽然连巫师都不是，却是尼欧奈特学院的特聘历史学教授，而且还是个著名传奇——严格意义上说这座城堡其实是他的家族产业，只不过被学院征用了。”维吉尔带着点唏嘘感慨的语气说道：“而且似乎祖上和精灵有点儿血缘关系，差不多都快三百岁了！”
“听说以前的新生欢迎仪式是要举办宴会的，一边吃东西一边听他讲，还不算无聊。”维吉尔望了望四周那些要么假装听讲其实睡着的，还有低着脑袋小声呵呵笑的，摇了摇头，：“至于现在……你猜有几个人在听他讲的东西？”
“就没有一个人上去扶一下的？”利维显然没有在听维吉尔说的是什么，有些担心的看着台上那位摇摇欲坠的老人：“我感觉他快坚持不住了。”
很显然，就连那些教授们也发现这位老先生快要坚持不住了，很快就有两个年轻的巫师走过来将他搀扶着走了下去。恩斯特·布洛赫大师缓缓走到了台上——显而易见的，院长的分量足以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会场内鸦雀无声，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首先，我们要欢迎所有今年走入尼欧奈特学院，来自我们伟大的共和国四面八方的学徒们，欢迎你们加入这个大家庭，并将在第一个学年里度过整整两年的时光。”布洛赫院长的声音很轻柔，却又让人能感觉到十足的力度。
“在今天到这里之前，我见到了一位曾经的学生，他也曾像如今的你们一样，坐在朋友们身边，追求着知识，荣耀，声望还有尊严与力量；他也曾像你们一样为前途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而令我高兴的是，如今的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意义和价值，并且毫不后悔自己为之付出的一切。”布洛赫院长平静的说道，隐藏在衰老面容之下的眸子熠熠闪光：“我说这件事情的原因，就是希望我们的学徒们，在你们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之后，能够无怨无悔的去追寻你们心中，最有意义的事情。”
“谨记心中的信念，追寻不变的理想；平息躁动的火焰，化作理性的光芒；粉碎浮动的心灵，贯彻我们的信仰——谨记于此，我们是伟大的奥斯吉利亚之子，文明之火的传承者，永不妄想，永不迷茫，永不止步，永不停歇，撕碎世界的虚伪，将真理带给世人！”
布洛赫院长看着台下的鸦雀无声，轻轻开口说道：“这是尼欧奈特学院的校训——我想你们很多人都已经听过了，也许听过不止一遍，因为它也是所有巫师们的信条。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记住它，在任何时候。”
…………新生欢迎会之后，利维跟在一位学长身后，随着人群去领取自己这学期所有要用到的工具——准确的说是去买自己会用到的所有东西。
在以前所有的学徒们要自己去雨瀑堡内的用品店，诊所和书店购买一切自己需要用到的东西，不过这两年尼欧奈特学院大大简化了这个过程——所有用品由学院统一购买，这样也方便管理，学徒们只需要按照打了折的成本价付钱就行。
尽管如此，两枚金钟的价格也让利维忍不住有些肉疼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在藏书塔内“不食人间烟火”的学徒了，一枚金钟足以换二十五枚银龙，一个酒馆厨师一个月也就能挣到十枚银龙，而且生活的很好了！
不过幸运的是这也是他两年之内最后一次掏钱了——学徒第一个学年，也是分院前两年的学费都由他出身的巫师行会垫付了，这也是一种惯例，同时还是让走入这所学院的少年们不要忘记自己故乡的方式。
厚厚一摞，各式各样的大部头；两套换洗用的长袍，衬衫之类的衣物；标准样式的实验用品，不仅仅有钳锅和材料盒之类的，甚至还有玻璃制的试管——这可不便宜；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利维甚至看到了一柄练习用的木剑……难道巫师还得学会这东西？
而最令利维高兴的是，居然还有一根魔杖——虽然只是一根学徒魔杖，甚至不能称之为真正合格的魔杖，仅仅是给学徒们的代用品而已！
长度三十五公分，松木制作，只有一个最基本的刻录符文，连魔杖核心都只是一块劣质宝石而已。但这依然不能掩盖利维兴奋的情绪，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袖子擦了又擦，像是宝贝似的，按照发给自己的说明书将魔杖放在了袖子里面，却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拿出来，笑的活像个傻子。
其实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几乎所有身着黑袍的新生学徒们都是如此——任何一个走上巫师之路的少年们，与其说是被神秘的知识所吸引，倒不如更加直白一些的承认，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是被巫师们挥舞魔杖的姿势，神秘玄而又玄的魔法给带到这里面来的。
从六岁开始修学，沉浸在无数枯燥乏味的知识之中，不停地折磨和锻炼自己的精神力量，忍受着脑浆迸裂般的痛苦煎熬记下一个又一个亚述符文和它们的拼法组合。还要和整个共和国所有同龄人争夺那人生中仅有一次，进入尼欧奈特学院的机会。
到如今，终于能够拥有了真正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杖——哪怕是最劣质的那种，都足以让他们喜极而泣了。许许多多的学徒们甚至在拿到自己的宿舍房间钥匙之后，连先去看一看的想法都没有，就相互簇拥着前往雨瀑堡内的酒馆和旅店准备狂欢了。
不过，利维除外——绿荫郡今年只有他一个人成功通过了考核，虽然也有其它北方出身的学徒们想要邀请他一起去，不过利维还是婉言拒绝了。
利维的宿舍是在城堡内一座塔楼上面——似乎所有新生们的宿舍都在城堡内了，轻轻推开房门，利维立刻愣在了原地。
懒散的维吉尔躺在床上，换上了一身睡衣靠在床头，睡眼惺忪的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把玩手中的魔杖，床头上的书本也被打开来随意的摆放在那，完全是不学无术的贵公子模样。
而另一旁的盖约则将自己的书本整整齐齐的摞在了书桌上，床铺整齐的就好像没有动过，坐在书桌前，对照着书本上的样子比划着极其认真的练习自己的挥杖姿势。
明明做的是同样的事，为什么完全就好像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一样？
“还真是……太巧啦。”利维看向两个投向自己的目光，喃喃自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