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既然是要暗中查访,力求不知不觉收拾了那些前朝余孽,薛蟠当然也不能带着钦差大臣牌子大摇大摆出去,于是皇帝陛下大手一挥,一道先斩后奏调兵圣旨秘密落到了他手中,交代了一下家中女人,薛蟠又开始病重谢客。
城外七里亭,皇帝陛下亲自送了薛蟠上马车,心中又有些后悔将他送了出去,毕竟薛蟠这一去,虽然没有危险,但也要几个月不能回来,隔离开来他和端惠,那自己岂不是也是同样见不到这个人了!皇帝很想直接摔盘子走人,索性跟着薛蟠一块儿出差得了,就跟上次去旬域一样同生共死,但现在朝堂风起云涌,他实在离开不得。
薛蟠却不知道皇帝心中想法,还以为他在为自己安危担心,颇为感动握紧了他手,安慰道:“皇上放心吧,这次秘密出行,那些人不会知道我来历,自然也不会对付我,如果发现异常,我立刻就会调兵过去,再说还有赵怀在身边,一定不会有事儿。”
姬栐点了点头,想到江南那几个所谓余孽,丝毫不为薛蟠担心,只是苦恼这几个月怕是见不到这人了,想了想又说道:“若有消息就告诉赵怀,他知道如何传递,端惠那边就委屈你了,这几个月怕是不能联系了。”
薛蟠点了点头,也明白这时候传递信息多是驿站鸽子,多容易走漏消息,赵怀传消息回来,皇帝知道了,那公主也就知道了,倒是不为这些事情担心,只是对着姬栐一拱手说道:“大哥,家里就拜托你了,我走了。”
姬栐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眸色却渐渐暗沉下来,看得身边陆公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半晌,姬栐一挥手,转身朝着薛家走去,陆公公连忙跟上,心中却忍不住冒冷汗,皇上啊,薛大人这前脚才刚走,你不会现在就要对公主下手吧,就是不想想那是你妹子,也要照顾那是薛大人孩子啊。
陆公公担心事情并没有发生,即使心中嫉妒到了极点,姬栐毕竟还是皇帝,一个理智冷酷皇帝,从把端惠嫁过来一刻开始,皇帝就万分清楚这一日迟早就要到来,做好了承受准备,薛蟠是薛家独子,无论他们之间以后如何,没有后代这样不孝罪名,也不是薛蟠能承受。去看看小说网?。
姬栐非常清楚,要同薛蟠在一起,最大困难不是薛蟠能不能接受自己感情,而是在他们周围视线,薛蟠在乎家人,青史记载,因为喜欢,所以不想这个人左右为难,因为喜欢,也不能让他遗臭万年。
但是,一个人理智也是有限,所以当看到薛蟠对着自己妻子流露出关情时候,皇帝陛下无法忍受那样情景,甚至对自己亲妹妹产生了杀意,要是薛蟠再留下来,再在他面前表现夫妻情深,姬栐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心中凶兽,那个端惠肚子里孩子能不能留下一条命来。
所以即使知道这是非常不理智行为,姬栐还是找了一个理由将薛蟠送了出去,一个轻松并不危险,却并不是无事可做理由,让薛蟠不知不觉中离开,但看着那人身影渐渐消失,皇帝不由自主就到了薛家,甚至不明白自己是过来做什么,他当然不会也不能像那些争宠女人一般示威,只是脚下步子已经踏了进去。
看着端惠诚惶诚恐出来迎接,脸色带着一丝焦虑不安,姬栐心中有些宣泄痛快,顿时痛恨自己如此反常心态,但看着端惠小心翼翼护着肚子,心中怒气是怎么都隐藏不住,阴沉脸色看得陆公公直哆嗦,生怕皇帝陛下一个不小心就杀了端惠公主,那事情可真大条了。
姬栐当然不会杀了端惠,这时候拿端惠开刀,折腾没了薛蟠儿子,不说薛蟠会不会为了这件事情跟他决裂,就是将来难道还要为了薛家子孙后代再忍耐一次不成!大手一摆,示意跪着几个女人起身,看着薛蟠娘亲和妹妹,姬栐倒是心平气和了一些。
端惠心中不安万分,皇兄一向不待见自己,就是上次进宫时候也没有多亲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探望,再想到相公可不是今天出京,不由为薛蟠担忧起来,莫不是很危险事情,皇上才会过来施恩。
姬栐很享受女人这副惶恐模样,但也怕吓坏了薛蟠儿子,到时候那人可又要拿绝交出来说话了,皇帝陛下觉得自己也太没骨气了一些,一遇到薛蟠事情,妥协总是自己,现在为他娶了媳妇生了娃,还要操心不要吓坏他女人,真是再窝囊不过了。去看看小说网?。
“薛爱卿出京为朕办事,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这次事情机密非常,定不可透露半点风声,薛爱卿这段时间并不能与家中联系,还望薛夫人薛小姐不要担心,端惠,你也要紧着身子,小心孩子。”姬栐品了口茶,察觉那正是自己当初赏给薛蟠茶叶,心中一阵不悦,这薛蟠怎么也不好好藏起来一个人喝,一点儿也不知道珍惜。
薛王氏和宝钗连忙应了,端惠也点了点头,维持着为何笑容,但见皇帝眼光从她肚子上扫过,带着冰冷刺痛感,让自小从宫中历练出来端惠也吓得一愣,有一种被剐去是感觉,不由伸手护住腹部,讷讷答应。
姬栐看着她动作,心中更是不悦,皇家无亲情,尤其对方还是常年不见妹妹,又是个不讨人喜欢,姬栐几乎立刻考虑起端惠生完孩子之后价值,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道生死关,要是这个女人……不行,在紧密事情也没有不漏风,薛蟠是个榆木脑袋,要是被他知道事情真相,别说一辈子,以前交情都完了!
皇帝陛下又说了一些不咸不淡话,最后最点关注了一下端惠肚子,便带着陆公公扬长而去,留下几个大喘气女人,宝钗首先沉不住气,拉着端惠惊讶说道:“原来皇上这般年轻,看起来也很和善呢。”
端惠抽了抽嘴角,想到那冰冷一眼,心想那个君王身上哪里有过和善品质,但一看薛王氏和宝钗,似乎除了兴奋和尊敬并没有多少恐惧在,再细细一想,这才发现那份杀意竟然都是针对自己,端惠不由皱起了眉头,她身上有什么理由值得皇帝动杀意。
端惠长公主原本就是极为聪慧人,前后一联想,断断续续想到回宫那一次,薛蟠面前丰盛餐点,那一眼带着情意神情,心中猛地一跳,捏紧了帕子,对着薛王氏和宝钗僵硬笑着,不可能是她想那样吧!
薛蟠当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皇帝就后脚进了家门,重点照顾了一下他老婆和孩子,坐在稳当当豪华马车上,吃着暗格里小点心,哼着不成调小曲子,依靠在舒适肉垫上,快活似神仙薛蟠觉得把家里托付给皇帝再放心不过了,压根没有担心家中女人,正想着到了江南还能痛快玩一玩呢,对了,一定要给娘亲妹妹老婆,最重要是未来儿子带点礼物回去,他也要假公济私一回。
被薛蟠靠着作为软垫,却正是刘延,薛蟠这次出门时用了经商理由,正好江南那边是有几家商铺,那就顺便带着刘延去看看账本,也好掩人耳目,其实薛蟠也是怕了刘延工作狂劲道,自己要是不在,就没人去催他玩耍休息,他可不想跟上次一样,出去一趟回来就看见一个干尸似地人物。
一想到上次从旬域回来,刘延红肿着双眼,带着两个大大黑眼圈出来迎接模样,薛蟠心中又是觉得好笑,又有一份窝心,顺手拍了拍作为枕头大腿,笑着说道:“刘延,这次少爷我带你好好出去玩玩,江南可是好地方,地方好,人也好,到时候你要是看上哪一个,咱们在当地就娶过来。”
刘延不会说话,这个姿势也不方便拿纸笔,只是笑呵呵摇了摇头,能这样陪着薛蟠,甚至还能跟着出去办公,能让他安心躺在自己腿上,还有什么好奢求呢,对刘延来说,这马车上日子就已经是天堂了,即使无法跟薛蟠对话,但能听着这个人温润声音,即使无法得到答案,依旧一件件跟他商量,刘延觉得自己心中跟吃了一斤蜜糖似,甜都没边了。
薛蟠翘着二郎腿,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外边坐着赵怀驾马车,都是熟人,也不用在乎什么礼仪了,只是刘延大腿太瘦,枕着时间短了还好,长了就觉得咯人,薛蟠伸手捏了捏,心想这么多年也没有亏待了这个人,怎么就胖不起来呢!“刘延,这次到了江南你可要好好吃一些,养胖一点才好,现在当枕头都太瘦了。”
刘延为自己少肉而感到沮丧,不能让薛蟠躺更加舒服,他就觉得那是自己问题,不由后悔起在薛家时候也不好好吃饭,要是能把每天送来饭菜都吃完,一定能长成一个大胖子吧,那样话少爷也不能嫌弃了。
薛蟠当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让刘延定下了把自己喂成大胖子目标,依旧舒舒服服吊着二郎腿,心里盘算着去了江南要如何行事,看姬栐意思是不要闹大,能暗地里解决是最好,但要是调动军队话,怎么能悄悄解决呢。
“赵怀。”薛蟠蓦地起身,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着兼职车夫和护卫赵怀侍卫长,见他戴着一顶大蓑帽,颇有武林高手风度,忍不住笑道,“赵怀,你这样打扮倒是好看,只是不会引人注意吗?”
赵怀嘴角一抽,心想薛大人你那是蒙在谷里,陆公公那都差点明说了,皇帝陛下这是要支开您呢,根本就是跟端惠长公主吃飞醋啊,那江南几只小鱼小虾能翻出什么浪来,再说了,这不还在京城附近吗,还有大半个月行程呢。
“公子,江南多有这样打扮,并不会引人注意。”赵怀心中感叹皇帝小心眼,为薛大人后知后觉惋惜,但嘴上还是恭恭敬敬回道,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上心尖儿啊!
薛蟠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说道:“那也是下雨天吧,罢了,我想过了,那些人消息,恐怕还是当地地头蛇更了解一些,到了那边,你先去跟黑道上探探消息,确定他们人数目再行动,保证要神不知鬼不觉斩草除根。”
赵怀心中想着薛大人还真尽职,却不知那是皇帝调虎离山之计,江南指不定什么都没有呢,嘴上却只是讷讷应了,反正薛大人要怎么做,自己跟着就是,他唯一任务就是保护大人安全,让薛大人原原本本回到皇帝身边。
薛蟠点了点头,钻回了马车,见刘延不甘寂寞拿着一根玉条子雕琢着,凑过去一看,却是一根上好青玉,上面已经雕刻出来了浮云图绘,薛蟠一眼就知道,那必定是为自己所作,笑着说道:“刘延,你给我们做玉簪都可以用上一辈子了,何必再费这个功夫,倒是你自己,用还是当初那一个簪子,也不换一个好一点。”
刘延连忙摇了摇头,伸手抚了抚头上发簪,那可是上次第一次为自己置办行头啊,那时候自己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穷小子,死哑巴,要不是少爷出现,指不定就要被饿死打死了,衣服穿久了会破,只能换了,但这跟簪子,他要一辈子保留着。
薛蟠笑了笑,也不去阻止他唯一乐趣,在薛蟠看来,刘延倒是有些像前辈子见过艺术家,执着于他雕刻艺术,车上无聊,索性就凑在一边看那簪子慢慢成形,不看不知道,一根小小簪子竟然要那么多道工序,当然,这根簪子最后还是落到了他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