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余孽
?坐了大半个月马车,薛蟠终于忍耐不住了,心中暗暗怀念现代飞机汽车,最起码来辆摩托车也没这么慢啊,怪不得古代人进京赶考都是一去几年,原来功夫都是耽误在了路上,他们要去还是并不是最南部,要是走一趟天涯海角,一辈子也就快结束了。?
抱怨归抱怨,但路程也只能继续前进着,薛蟠开始后悔为了保密起见,身边只带了刘延和赵怀,这两人刘延是不能说话,赵怀呢是个性严谨,一路上沉默寡言,弄得赶路时候马车里一片寂静,要是薛蟠不开口压根就没有声响,当然,薛蟠是不会知道自己眼中那位严谨沉默侍卫在心中怎么编排自己。?
从金陵来京城时候,薛蟠身边有薛王氏和宝钗,一路上还能停停看看,全当游山玩水,去旬域时候,身边至少还有皇帝在,虽然那时候两人闹了别扭,但也总不至于这般无聊,看着身边即使看了一个月马车外风景,依旧津津有味刘延,再看看外面带着蓑帽,假装高手实际上也是高手赵怀,两人丝毫没有无聊到发疯情绪,薛蟠忽然觉得自己才是异类那位。?
在这种情境下,薛蟠几乎要期盼跳出来两个劫道土匪,也好打发一下无聊时间,反正有赵怀在,一个两人是伤不了他们,但可惜是,他们一路走都是官道,在皇帝陛下治理下,全上下治安很是不错,一路上连小毛贼都没有出现。?
薛蟠长叹一声,暗道人生寂寞知己难寻,却见赵怀蓦地拉紧缰绳,马车骤停,薛蟠一个不经意差点摔了出去,幸好刘延一直关注着他,及时伸手将他拽了回来,薛蟠略为有些狼狈,心中暗道难不成真出现了山贼土匪,当下撩开门帘问道:“赵怀,发生什么事了?”?
赵怀却只是低声回道:“少爷,前面有间茶寮,是不是要进去歇歇脚?”?
薛蟠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为了这种无聊理由,来一个急刹车,弄得他差点摔死,但一看赵怀那张面无表情严肃脸孔,薛蟠也懒得跟他置气,摆了摆手说道:“那就进去喝杯茶吧,坐了一天马车也累了。”?
有了吩咐,赵怀将马车拉到一边树下牵住,丝毫没觉得自己刚才行为哪里不对,也是,他心中正想着皇上与薛大人两三事,蓦地看见茶寮,下意识就拉住了缰绳,根本没注意里面人会不会摔出来这么深沉问题。?
薛蟠带着两人挑了个阴凉地方坐下,吩咐热情老板来一壶茶和一笼包子,这是茶寮唯一卖出点心,薛蟠捡了一个尝尝,味道倒是挺不错,赵怀是个不懂得客气孩子,三两下把包子吃了个精光,刘延拿着手中那个考虑是不是要让给铁青了脸少爷。?
薛蟠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再一次怀疑赵怀绝对是故意,不然一个能在皇帝身边待这么多年家伙,怎么会做出这么幼稚行为,但看看对面人意犹未尽模样,刘延还把自己那一个包子偷偷放在他碗中,薛蟠抽了抽嘴角,伸手又要了一笼。?
喝着粗茶叶,薛蟠心中暗暗想着果然是从贫如富易,从奢入俭难,这茶水怎么都咽不下去,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看看赵怀呼噜噜模样,眉头一挑,这家伙难道以前都是被饿着吗,用得着吃得这么急吗!?
薛蟠却是不知道,赵怀是皇帝身边最得用侍卫,有时候被派出去做任务时候,都是赶时间,吃饭用餐当然是最快速度,不然下一餐还不知道在哪儿了,哪有挑食这一说,这时候跟着薛蟠,见他不像其他大人一般严肃固执,就把本性拿出来了。?
等赵怀终于吃饱喝足,薛蟠看着桌上几个大笼子,心中拔凉拔凉,这几天也见惯了这位大胃口了,之前那一趟因为姬栐关系,薛蟠还未通侍卫们一起用餐过,现在才知道,赵怀最好不是武功而是胃口,最要紧是,付钱人一直都是他,也不知道回去皇帝会不会添补餐费,不然真要被这个家伙吃穷了。?
正要起身离开,却见另一条小路上一辆破破烂烂马车跌跌撞撞驾了过来,看看那匹拉车老马,头上鬃毛都已经掉光了,走三步退两步,薛蟠只觉得牙疼,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驾车是一位年过半百小老头,也带着一定蓑帽,只是那大大帽子戴在那弓着背身躯上,显得分外喜感。?
老头儿跳下马车,还踉跄了一下,才回身撩开帘子说道:“主子,这儿有一个茶寮,下来歇息一会儿吧。”?
薛蟠正想着里头会是个什么人,居然舍得用这样老人老马,不怕雷劈难道还不怕马车钻到沟里去吗,就看见那帘子一撩,一个十二三岁小少年怯怯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似乎有些害怕缩在马车里不出来。?
老头儿脸上闪过一丝怜惜,伸手吃力将小娃娃抱了出来,见他依旧拉着自己衣角躲在身后,轻声安慰道:“放心吧,奴才在这里,不会让主子受委屈,主子你先过来坐着。”?
那老头儿细心擦过了椅子才放小少年坐下,薛蟠看了看那破破烂烂马车,觉得那老头儿现在是穷讲究,但心中对这一老一小,貌似小还不怎么正常主仆心有怜悯,也不知这两人来这里做什么。?
老头儿只叫了一壶茶一个包子,少年就拿着那一个小包子慢慢啃,老头儿咽了咽口水,喝了半壶茶就停下了,似乎察觉薛蟠他们几人视线,锐利眼神扫视过来,赵怀皱了皱眉头,附在薛蟠耳边说道:“少爷,那是个练家子,功夫不在我之下,恐怕来头不小。”?
薛蟠见他只是防备,眼中并没有杀意,朝着那边笑着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无妨,再坐一会儿就起程吧,今天能到那边吗?”?
“看时辰可以,已经通知那边掌柜了,就等着少爷过去查账。”赵怀低头说道,薛蟠点了点头,心想那边驻防徐旭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暗暗庆幸这个月路程终于到了终点,就等着查访那些前朝余孽了。?
做上马车上路,却发现那辆摇摇晃晃马车一直跟在身后,却是去同一个方向,薛蟠皱了皱眉头,见那马车果然扑通一下,被石头一卡冲进了旁边草丛里,车肘子都散了,那老头儿急得不行,车上少年惊惧叫起来。?
薛蟠自问不是好人,但看着这么凄凄惨惨一对在自己面前上演人间悲剧,最主要是那老头儿似乎还打算背着少年前进,便忍不住说道:“老大爷,要是不介意话,就上来吧,我就去前面苏城,不知你们是否?”?
那老头儿警惕看着他们,少年被他背在身上,圆滚滚眼珠子也看着这边,迎上薛蟠视线,又很害羞将头埋在老头背后,考虑了一会儿,老头儿也不推辞,背着少年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将他放到了马车上,才对薛蟠说道:“我们也是前往苏城,那就打扰公子一阵子。”?
薛蟠笑了笑,见那老头自觉坐到了车架上,便放下帘子坐了回去,少年有些紧张缩在角落里,刘延似乎觉得是自己吓到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待在一边,薛蟠笑了笑,从格子里拿出路上收集零食,挑了几样孩子喜欢放到少年面前:“尝尝看,味道不错。”?
少年偷偷看了眼一眼,似乎觉得到了他善意,小心翼翼拿了一块桂花糕,像只小耗子似地一口一口快速啃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嘴上动作又快了一倍,吃完了一块似乎觉得难为情,有偷眼看着薛蟠,见他把盒子往自己面前推了推,才拿起第二块快速啃起来。?
等少年孜孜不倦啃了七八块,薛蟠才意识到这些零食不能吃太快,伸手阻止了少年再一次伸出手,笑着说道:“不能再吃了,要是待会儿吃坏了肚子,你那爷爷可要担心,要是喜欢话,我给你抱起来带回去吧,放着慢慢吃。”?
经过一顿饱餐,少年显然放开了不少,见他真把剩下点心包起来给自己,一边小心翼翼装起来,一边羞涩说道:“谢谢。”?
少年软软声音还带着一丝奶气,薛蟠暗道真还是个孩子,也不再说话,任由那孩子扶着胀鼓鼓小肚子偷眼看他。?
快到城门口时候,薛蟠却觉察到那老头儿一阵紧张,即使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周身气氛却是一变,心中闪过一丝狐疑,那边赵怀已经递了信物给守城士兵,立刻换来殷勤放行,老头儿脸色微微一变,低垂下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了城,老头儿就带着少年告辞了,难得,少年一步三回头看着薛蟠,最后还羞涩笑了一下才跑开了,薛蟠摇了摇头,希望这对主仆以后能顺利一些,便带着刘延和赵怀朝城主府走去,那边徐旭早就等在那儿了。?
徐旭自然是皇帝人,而且是可以信任人,对这位空降下来钦差大臣并没有多少热情,却也没有因为自己资历而看不起人,薛蟠很是欣赏他这种荣辱不惊模样,两人第一次见面对各自印象都还可以,一会儿就进入了正题。?
徐旭其实很不明白,皇帝怎么会突然派人过来调查前朝余孽事情,而且要来也不该来他苏城啊,一直揪着前朝这些小鱼小虾不放难道不是隔壁州那个家伙!但看看薛蟠气度温和,也不是那种到处打秋风,便将心中疑惑咽了下去。?
徐旭一本正经说道:“薛大人,自从接到皇上密旨,臣一直在紧密调查,前些天果然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据说前朝皇帝共有一子一女逃出皇宫,一子妄想造反,在先皇时候就被诛杀,并没有留下子嗣,那前朝公主倒是留下一个儿子,但五年前在围剿中也已经丧命,那些前朝旧臣死死,叛变叛变,据下官所知,那公主儿子曾留下三子一女,在围剿中只有幼子逃脱,但据被抓贼子说,那幼子是个傻子,逃出去到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个老将军,这时候怕也是……”?
听完他话,薛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皇帝口中所谓逆臣贼子就是那个一个傻一个老家伙,再一想这组合怎么就这么耳熟,蓦地想到来苏城路上那一对主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事情吧!?
薛蟠才想着要不要告诉徐旭这个消息,就听见外面有衙役进来禀告道:“大人,外面兄弟说发现了疑似前朝余孽人,是不是要立即逮捕归案?”?
徐旭立刻说道:“立刻把人抓回来,如敢反抗,格杀勿论。”?
薛蟠挑了挑眉头,这速度也太快了一些吧,虽然他是想早点办完事回去,但他还没开口,那些家伙就被抓住了,真是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而且,那所谓前朝余孽不会真是那对可怜主仆吧,薛蟠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前朝余孽难道不应该是陈家洛那种大侠翻云覆海似地人物吗!?
事实证明,当运气来时候,从来不管是不是你需要,薛蟠看着那被押进来一大一小,老头儿因为护着少年,脸上一块青一块白,少年两只手抓着一个小布包,不正是薛蟠刚才报给他点心,薛蟠眉头一抽,有些无力坐倒在椅子上。?
徐旭看了看那两人,脸色也有些怪异,就这两个家伙,值得皇帝千里迢迢吩咐了一个钦差大臣过来,再往后一看,薛大人脸色也有些扭曲,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皇上,特意把他打发出来吃苦。?
那老头儿一看见薛蟠,就大声喊道:“公子,大人,我们真是冤枉,主子和老头儿还是您带进城,我们怎么可能是他们所说乱臣贼子……请大人明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