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要好好过,气死那些人。当初他二婶,姑姑可是没少反对,说你门户低,性子软,不足以配仁儿。现在打瞎他们的眼睛吧!”顾太太最喜欢说这个了,不管绮罗说不说,只要她在边上,她就能说个兴高采烈。
现在绮罗倒不在意了,对她来说,顾二婶和顾姑姑不喜欢她,这才是正常的,她没反应才是正常的。不过因为顾仁,她安静的听着婆婆说那些旧事,就当听故事了。
当然故事一般都是烂俗的,说起来顾二婶当初反对得倒不是很厉害,她不反对顾仁娶绮罗,但是她置疑绮罗能不能承担宗妇的责任。意思很明白,顾仁娶谁都没问题,问题是,娶回来能做宗妇吗?
以顾太太的分析,是因为二婶娘家没有现成的人选,所以她就不插手,省得让老太太烦她。当然不插手,老太太也烦她,老太太虽说不喜欢顾太太,但是却更讨厌阴阳怪气的二婶,觉得她心术不正,从来不给她好脸。而老太太当年不止一次的对人说,她人生最不得意的,就是没娶对媳妇。把顾太太和顾二太太一块踩脚底下。不过老太太人强势,纵是公开的这么说了,顾太太和顾二太太还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至于说顾姑姑反对就很有意思了,顾姑姑是想把宜兰嫁给顾仁的,老太太其实当时也动了一点点的心思,她还是挺喜欢宜兰的,自己的外孙女儿,自然比一般人亲。也觉得如果真的能亲上加亲,女儿也不会受欺侮,而宗家还是宗家。这是两好合一好的事,不过这么一来,顾太太和顾二太太一块就反对了。
顾太太想法特别简单,小姑子出嫁不出家,天天在娘家打搅已经很讨人厌了,现在还要把女儿再塞回来,她前世做了多少错事,才要这么对她啊?她当然不敢跟老太太叫板,回头就跟顾老爷说,他敢支持,她就回娘家,说到后来,顾太太嚎啕大哭,“我就不在你们家受气了。受了这么多年的气,我都忍了,现在还要来祸害我儿子,我欠了你们家啊!”
顾老爷对妻子还是好的,看妻子一直被一家子上下挤兑,她也总是保持着乐呵呵的性子,从来不给自己找麻烦,这回关系到他们的独子,才把她这些年的委曲暴发了,顾老爷也就跟顾太太保证,就算不能选绮娘,他也坚决不能让母亲选宜兰的。
后来果然,顾老爷偷偷的跟老太太说,“宜兰是不错,漂亮、利索,不过,她不喜欢药铺。妹妹一直想把她养成大家闺秀,结果,现在她是万分瞧不起咱们家药铺的。”
老太太当时没作声,转头偷偷的观察了一下宜兰,果然宜兰跟着她一块做药丸时,眼睛里充满了厌恶与愤怒。只不过,当着她的面,拼命的压抑罢了。但那时,她毕竟还小,再怎么压抑,老太太怎么能看不出来。
老太太心里便不喜起来,再看看不得意的两个媳妇。长媳妇虽然笨笨的,但心眼不坏,上上下下的照顾得很好,虽然不能做宗妇,但是她尽心照顾了家里每一个人,就算出嫁的女儿天天回娘家打搅,她也没说过啥。虽说不是出身药房,做起药来还是中规中矩,满是诚心的;老二家的,她也就直接越过,懒得多看一眼。
老太太也是老人精了,年青时老太爷就去了,若不是她,他们这一房还想守住宗家,那就是痴人说梦了。老太太再疼爱女儿,可是宗家还是最重要,宗家不能要一个不喜欢药的媳妇儿。于是在谁也不知道时,宜兰就被老太太给摈弃了。
当然,后来,这些事,老太太最后时生病了,一直是顾太太侍候的,老太太便把这些事讲给顾太太听了。
“看到了没,你公公厉害吧!一句话就帮你把宜兰给赶出去了。我很瞧不上宜兰的作派,天天以大家闺秀自居,其实规矩是万万比不你的。”顾太太说得开心不已。
绮罗倒是笑了,原来还有这个原由?难怪,顾姑姑和宜兰对她的态度一直是那样了,在她们看来,自己是鸠占鹊巢了。不过想想,若是真的顾仁娶了宜兰,只怕日子也不好过。万一顾老爷不在了,顾太太还不得被顾姑姑给欺侮死?那么顾姑姑一家那才是真的鸠占鹊巢了!
“师兄喜欢表妹吗?”不过想想,顾仁和宜兰才是青梅竹马吧?
“当然不喜欢,喜欢干嘛要死要活的非逼着老太太去订下你?”顾太太坚定的说道。想想又笑道,“当初你姑妈跟老太太说宜兰时,老太太刚刚有所意动,你二婶马上就说,‘那也得看仁儿喜欢不喜欢吧?毕竟是要过一辈子的。’结果,你二婶被你姑姑追着骂。把老太太吵得烦死,叫来顾仁,问他,‘喜欢表妹吗?’仁儿说,‘喜欢!’老太太和顾姑姑还挺开心,顾二婶忙说,‘那你想娶表妹,还是想娶段家的丫头?’他忙说,‘当然是绮娘,表妹是表妹,媳妇是媳妇。’仁儿答得铿锵有力,当时我听着笑死,你姑妈那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绮罗明白顾二婶的意思,当然她反对不过是为了宗妇的人选罢了。她不介意顾仁娶自己,但是她介意让自己做宗妇。所以会拿自己门第低,性子弱做反对的借口。
而顾姑姑反而简单些,把女儿嫁回娘家,既是公公婆婆,又是舅舅舅妈,女儿总不会受气的。再说,回来了就是宗妇了,多么的荣耀。她是反对一切占着这个位置的女人,不是仅仅反对自己,所以此时绮罗对她们俩当年反对的事,倒没多大的怨念,只是想到,如果他们当年反对过,结果被老太太强硬的通过了,就算退亲时,老太太已经去世了,人家不能拿老太太怎么着,可是他们能拿顾家父子说事的。
顾太太当然还要顺便说说自己对绮罗有多好,她就没反对,绮罗就笑,现在她再听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顾太太当年一定没反对,但是她绝对也不会支持。
因为前头还有一个柳宜兰挡着,估计在顾太太看来,谁都比柳宜兰来得好。况且这位还有一个朴素想法就是,顾二婶反对的,她就支持。绝对不能让她们在老太太跟前得了意。不然,她这个没用的长媳妇就更难了。
所以说顾太太有多满意自己,只有天知道了。不过由此,绮罗真的觉得顾太太是妙人了,说她笨,其实这些年,她看着一直被老太太和二太太,姑太太挤兑着。可是问题是,从顾太太说的看来,老太太在生时,顾二太太,姑太太其实也没讨什么好,她最多被老太太说个笨,可是也听得出,老太太并不厌恶她,反而厌恶着二太太。再疼爱姑太太,却也没让顾太太真的吃什么亏,所以她真傻吗?不要宗妇的名位,其实就是她最好的保护色,她不是宗妇,她只想管好丈夫孩子,所以她这一辈子,最多受受言语上的小气,回头她一般还都报复回来了。所以,自己家的老爹非让自己做宗妇,真是麻烦死人了。
“公公呢?要摆饭了。”绮罗笑着问道,看看沙漏,时间差不多了,再说下去,真不用吃饭了。她虽然没什么对付丈夫和公公的经验,但是她对付婆婆的经验很丰富。太君可是比顾太太复杂太多,一位女帅,思维非她这个小媳妇能体会得了的。她十八年跟着老太君一块,她虽然从来就没想过跟太君斗,但是,想着好好孝顺她,也得要投其所好的。十八年下来,太君很疼她,这就是成就。现在看顾太太,有时她很烦,比如现在,你问一个问题,然后只要没人打扰,她就能一直说下去,一直说到天马行空,地老天荒去。所以想想看,那个更好对付?绮罗最终只能说,两个都不好对付。她又不能真的打断她,只能转换话题。
“哦,你爹的病人送了一只野鸡当诊金,你公公正好爱这一口,你爹让你公公过去喝两杯。”
“那媳妇就让摆饭吧?我让他们炖了一只鸡,加了些药材,冬病夏治,之前给您号过脉,有些虚症。”绮罗扶顾太太起来,对她笑道。其实顾太太不是虚,而是不动。于是身体虚胖之后,于气弱。绮罗当然可以用药来调养,只是她是大夫,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是药三分毒,她其实还是希望顾太太动动的。上次劝过,不过顾太太没搭理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在吃食上下功夫了。
“你说,现在你姑姑会不会把宜兰给顾义那小子啊?”顾太太起身,准备跟着绮罗一块出来,想想,又言道。
“二婶又不傻,姑姑他们有什么,联合了,对二叔和小叔叔没什么帮助,应该不会答应的。”绮罗倒不在意,随意的摇摇头。
顾太太想想也是,顾姑姑不过是仗着她是顾家的姑太太,在外作威作福,娘家的两个哥哥拿她没什么折罢了,真的谈婚论嫁,让她把女儿嫁回,看顾老爷的作法就知道行不通了。而顾二叔夫妇精得跟个鬼似的,能搭理他们才怪,顾姑姑的嫁妆还打不瞎他们的眼睛的。
“我就怕两房联合,不过你说得对,老太太都不在了,他们两房联合,也动不了我们。”顾太太轻轻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