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终于,到了绮罗出嫁的前一天,明天,她就要坐上顾家的花轿了,这些日子,她躲在父母的院里,有父母在,以程安的家教,他是不会来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是躲谁,是躲程安还是躲自己。
傍晚,她静静的去自己的院子里去喂兔子。结果刚收拾了笼子,程安就跳下了。绮罗记忆中,程安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来找过她,不过也是,白天一般她都在外面铺子里帮忙,傍晚是晚饭前,她一般也会跟父亲一块整理白天的药方,根本不可能出得来。事实上,这些天,她第一次除了晚上睡觉之外的惟一独处时间。
“给你!”程安伸手递过一个锦袋,他说得干巴巴的,傍晚的余晖照射之下,在树上的程平看来,弟弟全身罩在一片的金色之中,只是这片金色,让弟弟看起来更悲怆了一些。程平没有阻止,这是弟弟最后一次的示爱。
绮罗盯着那个红色的锦袋,她大概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一块白玉的小玉佩,上面有个绮字。他订做的,作为他们新婚的礼物。只是这回她要嫁了,却不是嫁给他。这袋里的东西还是一样的吗?
“说话!”
“无功不受禄!”绮罗没伸手。
“送你的,贺你成亲!”程安粗暴的拉过她的手,把锦袋放到了她的手里。
“我们认识吗?”绮罗轻轻的把锦袋放到了边上的笼子上,抬起眼,冷漠的看着他。
程平想哭了,为弟弟哭,这女孩得多铁石心肠,才会这样啊。
程安一跃而起,跳了出去,程平想想,也跳进了院子,他真的觉得绮罗过份了。虽然不知道弟弟和这女孩有什么纠葛,但是,真的不认识,女孩不该是这种眼神的,所以他绝对相信,他们之间多少是有点什么的。
绮罗没想到会看到程平,但她更淡定了,对他笑了一下,把那个锦袋放到他的手中,自己拍拍手,安静的离开了,她根本没打算说话。当然,她和程平就算是上一世也真不熟,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程平其实是很想跟绮罗说道、说道的,凭什么这么对自己弟弟,你有什么资格?但是,捏着锦袋,他又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人家明天要成亲了,她恪守礼仪,有错吗?程平只能跳出段家的院子,去找弟弟。
程安并没有走多远,在不远处的一处房顶上坐着发呆呢。程平安心了一点,静静的坐在他的边上,把锦袋递还给他,但程安没有接,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发着呆。程平叹息了一声,自己躺下,看着满天的星斗很舒服的叹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这些日子都很痛苦了,天天陪站,女孩不吹灯,他就不走,今天总算能坐下了。
“你喜欢她什么?她是漂亮,不过太冷了。她好像跟她爹娘都没什么话说。每天除了看书,就是晒药、切药、磨药、煎药,我看着都很闷,你不闷吗?”看着一个冰美人发呆,他真心的觉得也许自己家的老婆虽然没那女孩那么漂亮,可是胜在有温度啊。想到那一天到底,看着一个没有表情的脸,程平都觉得很可怕,实在想不通弟弟看上那女孩什么了。
“我不闷,我喜欢看。”程安终于开口了,“我第一次看到她就是在山上,她采药中毒,然后晕了。然后我叫醒她,她自己吃了药,看也不看我,就走了。她回家就帮父母干活,她就站在那儿抓药,我的眼睛还不如她的手快……”
程平睡着了,梦里就看见一双素手,拼命的扇着程安的脸。看得他目不暇接,但他竟然没有多着急的,就那么笑着看着,最后还把自己笑醒了。当然起来时,自己把自己冻得一个哆嗦,他竟然睡了一夜,而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搓搓脸,觉得自己有点过份,竟然梦到弟弟挨打也没有去阻止,真的太过了。
不过弟弟不在,他觉得有点担心,赶忙起身往段家赶,段家铺子已经关了,门口贴着‘东主有喜’的红纸。而跳上他们常站的那棵树上,后院里也是乱成一团。而新娘子已经上好妆,呆呆的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程平想想,这女孩怎么成亲也没一点喜色?
院中的人来人往的,还有跟着新娘子过门的一些随身的物品的箱子堆在院子边上,这不是嫁妆,只是她用惯的。过会会有专门的人把这些箱子送到顾家,放到新娘子的房间里,省得新娘子没东西用。
程平摸出了怀中的锦袋,趁着没人注意,把锦袋放到了一个小箱子里,迅速的闪离。既然弟弟希望给她,就给她吧至少,弟弟也许心情能好一点。
一路找回家,也没看到弟弟,又不敢惊动父母,直接回房,先去程安的房里看看,程安已经在房间了,才转回了自己院中,气得看到卢氏就恨得直抱怨,把昨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次,然后气愤的说道。
“把我扔人家的屋顶上,他自己跑回来睡觉。亏得我把他想送的那个锦袋里,放到段姑娘箱子里。”
卢氏真的又好气又好笑,这些日子,她还真的被这对兄弟气死了。一个恋上了有夫之妇,一个呢,跟护雏的老母鸡一样,天天跟着。她又不能劝,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只能笑了笑,让人进来伺候,程平洗了澡,窝进了被子里,虽然他昨天有睡,不过,谁家能躺在人家的屋顶上睡好,这是北方,就算初夏了,却也更深露重好不。他觉得自己鼻子都有些塞了,真心的觉得单恋,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想想,都不禁锤了一下枕头。
卢氏看丈夫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也不禁笑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孩,让程家陷入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