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湖水中,云霜闭气,努力寻找着江观潮的身影。
湖水漫漫,江观潮就像是被冲走了一般,云霜绕着画舫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云霜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继续潜了下去。
水流比想象的湍急,血水也早已没了痕迹。
江观潮,你在哪里?
岸边。
苏小小与惠安公主眺望着画舫的方向。
画舫游走得太远,她们早已看不见。
“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惠安公主担忧地问。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可不是担心那个人,我是担心云宫主。”
惠安公主很喜欢云宫主,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至于那个总是想要杀了苏煊的师父,他武功那么厉害,应当出不了事。
苏小小道:“画舫做生意都会做到很晚,有时天亮才回来。”
“一宿吗?”
惠安公主很惊讶。
苏小小点头,对惠安公主道:“我先送你威武侯府。”
惠安公主道:“我想在这里等云宫主。”
苏小小问道:“你不怕你舅舅担心?”
惠安公主笃定地说道:“舅舅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会担心的!”
苏小小转头看向一旁默默玩花灯的程心:“程心,我们去找宫主娘,好不好?”
程心拒绝。
程心不会水,也不喜欢下水。
苏小小是唯一一个能让她违背自己喜好以及克服弱点的人。
程心有自己的思想和意愿,苏小小没强迫她。
苏小小叫来五虎,很是大方地说道:“十颗鸟食,去找宫主娘。”
五虎坐地起价:“三习颗!”
苏小小:“……”
云霜顺着水流的方向,终于在一块湖底的礁石上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江观潮。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没了往日杀气。
月光透过水面,粼粼地照着他修长的身体。
他的青丝与衣袍在水中摇荡散开,远远望去,仿若魔帝落水为妖,充满了神秘与魅惑。
但也藏着无尽的危险。
云霜义无反顾地朝着他游去。
她探出冰肌玉骨的手臂,自水下紧紧地搂住他精壮的腰身,带着他朝月光的方向游了上去。
这里早已远离了岸边,雪上加霜的是附近的水面上没有船只。
云霜四下看了看,望见一方山峦。
山峦看似近,实则遥远无比。
云霜不知自己带着他游了多久,游到耗尽了自己全部力气。
终于,筋疲力尽的她看见了河岸。
她忍住浑身的虚脱,用最后一丝力气把他推了上去。
“霜丫头……霜丫头……霜丫头!”
云霜一个激灵,睁开了眸子。
“夫人,你醒了?”
一个小丫头凑过来问。
云霜望着这张陌生而青涩的脸,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用茅草搭建的帐篷里,身下是一张兽皮。
除了她与小丫头,没有第三个人。
小丫头说道:“夫人,你都睡了三天了!再不醒,我们只能把你们带回南疆了!”
云霜疑惑:“南疆?”
小丫头笑容可掬地说道:“是啊,我们是南疆的商人,来大周做生意的。我家老爷是大善人,见你晕倒在河边,就把你救了。”
云霜问道:“和我一起的人呢?”
“黎大哥!”
外面传来一道愉悦而娇俏的女子声音,“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丫头挑开帐篷的帘子,指了指外面一个身材魁梧、容颜冷峻的男人:“你说他吗?”
云霜看见了江观潮。
江观潮坐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马扎上。
他换下了自己的衣裳,穿着一身商人的行头。
此前他脑袋受了伤,应当是治疗过了,眼下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只是靠近右耳的地方,依旧有少许血丝渗透出来。
他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方,神色平静而悠远。
云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观潮。
“黎大哥!”
一名南疆少女笑盈盈地来到了江观潮面前,把手里的油纸包往他面前一递,“你要的莲花酥!”
行走江湖,多用化名,这并不奇怪。
云霜的目光扫过少女明媚动人的笑脸,落回江观潮面无表情的俊脸上。
江观潮将点心拿了过来,打开后却不吃。
南疆少女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两手托腮好奇地打量他:“黎大哥,你干嘛不吃啊?”
江观潮缓缓说道:“给,霜霜吃。”
云霜心头一动。
南疆少女笑着拿起一块:“我吃一块就够了!”
云霜眉心微蹙,只觉二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霜丫头!”
她在睡梦中听到的声音再一次出现了。
云霜好奇是谁在叫自己。
这时,南疆少女扭过头去,大声道:“干嘛呀,爹?我不是说了我一会儿再过来吗?”
云霜一怔。
小丫头顺着云霜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着介绍道:“那是我家小姐。”
“小楠!”
“小姐!来了!”
小丫头应着,起身出了帐篷。
望着小丫头与南疆少女远去的背影,云霜也走了出来。
这里似乎是南疆商人暂时驻扎的营寨,四周有不少帐篷与马车,往东是一片山林,往西是一条小溪。
溪边有人在取水、浣洗、淘米。
也有人挖了烟道,用石板架起小灶。
每个人都埋头忙碌着,并无多少人关注云霜与江观潮。
江观潮正望着手里的莲花酥发呆。
云霜来到他身边:“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江观潮没有说话。
一个路过的商人见到大病初醒的云霜,好心地给她搬了个凳子。
“多谢。”
云霜道了谢,在江观潮身边坐下,“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江观潮依旧没有理她。
云霜看着他道:“你的伤口渗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下。”
她抬手去碰他。
江观潮却将脑袋一偏,她的手僵在了半空。
“是我。”
云霜说。
“黎大哥!”
南疆少女又回来了,她看到了云霜,“这位夫人,你也醒啦?”
云霜点头,正要向她表达谢意。
忽然,她看到了她头顶的发髻。
确切地说,不是发髻,而是发髻上缠绕的紫色发带。
她无比确定,这是她的发带。
原本是两条,与江观潮第一次解情毒后,就只剩下一条了。
她以为是落在山洞里了……
她唰的看向江观潮。
江观潮却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南疆少女头顶的紫色发带,呆呆唤道:“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