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京正色道“南楚有律法,宠妾灭嫡当论罪,诸有妻更娶者,徒一年,女家减一等。”
蹲狱头一年!
施南枝“你胡说八道……”
施南枝养尊处优几十年,那儿会把小丫头片子的话放在眼里,正想呵斥她,门外赫然响起一道声音。
容老太爷“施氏,你给我闭嘴!”
施南枝从容的脸色瞬间一紧,看向进来的容西昌,温柔出声“老太爷,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要是以往,容西昌一定会耐心解释原因,今日却因为纳兰京一句南楚有律法,心头冒着火气。
容西昌“我什么时候回来需要和你报备?施氏,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僭越行事。”
南楚沿用大陈重农抑商制度,商贾地位并不高,即便他们有钱。
容西昌绝不想背上宠妾灭嫡的罪名。
施南枝在容家位份高,容老太爷一直对她敬重有加,还是头一回受到责骂,一时委屈的红了眼眶。
美人垂泪惹人心疼,五十几岁的老女人垂泪,令人心酸。
纳兰京却有些咂舌道“太爷爷只是不想和施太奶奶解释因何事早回家里,施太奶奶怎么哭起来了?”
施南枝身子一僵,通红的眼睛颤抖,瘪着涂了红膏的嘴,又怒又委屈的瞪着纳兰京。
纳兰京性子向来干脆,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数落别人时一套一套,别人不过回敬一二就受不了了,仿若遭到了天大的不公。
纳兰京惊讶的看向老妇人,再看向施南枝“太奶奶,太爷爷不过是不想解释早回的原因,她怎么连我们都恨上了,难道这容府是施家姓?我们太爷爷是入赘的施家?”
纳兰京看向太爷爷的眼神有些同情。
容西昌积攒的怒火,再次爆发,指着施南枝道“把施氏给我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来见人。”
纳兰京心情愉悦,却又欲言又止的劝道“太爷爷,这会不会不好?施太奶奶身份贵重,你罚了她,万一……”
容西昌是一家之主,新妇进门,他怎么可能闹没脸?当然不可能撤令,还让人削减了施南枝院子的开销用度。
前者禁足不痛不痒,后者却令施南枝脸色大变。
养尊处优三十多年,华生颜从不争宠刁难,她差点都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妾室。
不,她虽然只是一个妾室,却也为了这个家尽心尽力三十多年,老太爷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老太爷……”施南枝扯住容西昌的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年关已至,阿海他们要回来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容西昌听到容海,脸上的怒气消减,一闪而逝的犹豫。
纳兰京又劝出声“施太奶奶说的不错,年关已至,太爷爷您行事,凡事要三思而后行阿。”
施南枝终忍无可忍怒喝道“小贱妇,你给我闭嘴!”
纳兰京果然闭嘴了,同情的看了容西昌一眼,也不怪太爷爷夫纲不振。
容西昌心领会神,怒拍桌子“来人啊,把施氏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无令不得外出,用度减半,若有违抗……”
施南枝也怒了,冷笑“你还想休了我不成?”
容山已经死了,容玄官职被贬,容西昌难道还真想为了他们,而休了她?
“啪!”施南枝的态度触怒了容西昌,此时他气得浑身颤抖,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气,还想上手继续打。
华生颜拦住了容西昌,朝下边的人开口“把施妾带下去,老太爷的话你们照做。”
下人连忙搀扶起施南枝,施南枝一身华服,被扇倒在地,干脆瘫在地上撒泼打滚了起来。
“不活了,我不活了,我施南枝给你们老容家生了四男一女,如今孩子都大了,竟然如此虐待我。”
华生颜把她扶起来,让人强硬带下去。
回头又安抚地顺着老太爷的后背,劝他不要生气。
纳兰京看着老妇人做起这些事得心应手,显然不是第一次,不由咂舌看向容玄。
容玄眉头微挑,眼底染着笑意,显然是方才她的反击取悦了他。
恰在此时,容千凑了上来“大嫂,你不要生气,我们每年回来,施氏都要闹上一闹。”
“爷爷喜欢她的性格,说什么施氏心思单纯,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我呸,明明扯高气扬,觉得自己生了四个儿子,像生了四条龙。”
“她也惯喜欢打压人,数落别人的时候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却又受不得半点委屈,以为自己生的四条龙都当了皇帝,自己是皇太后了。”
纳兰京不由惊奇道“往年她闹什么?”
容千嘿了一声“往年闹爷爷偏心,说我们几个不孝儿孙,远在上京,一年回来一次,毫无尽孝,爷爷还给我们分年红。”
纳兰京又不解的神色。
容千“容家做的生意不小,在前几年定的规矩,不分家,每年每房都能拿到一定的分红。”
容千“祖母生了大伯和我爹,大伯病逝无儿无女,剩下我爹,我们每年都拿一份分红,施氏生了四个儿子,每年都拿四份,大部分财产都分给了他们,可施氏觉得应该一分都不给我们。”
纳兰京听明白了,这不是明晃晃的宠妾灭嫡吗?
南楚律法与大陈相通,妻是妻,妾是妾,妾生的儿子,在成人之后,必须分出去,财产大部分由嫡系继承。
容家这是嫡庶混淆,毫无律法规矩可言,简直荒唐,荒谬。
纳兰京叹了口气“祖母也是好脾气。”
容千跟着点头“爷爷和祖母感情淡薄,年轻的时候听说因为祖母家有钱才娶过门,祖母进门后才知道,爷爷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就是施氏,这个外室连女儿都生出来了,爷爷求着祖母把人接回来。”
纳兰京惊叹“妾室够猖狂了,她还是外室?太爷爷真是老糊涂啊。”
容千赞同,却皱眉道“祖母仁善,爹愚孝,大哥……大哥从不多看施氏一眼,施氏生了四个儿子把持着家里的生意,加之我们一年回来一次,每年也就闹几天,我们都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