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京听到叶凉卿被阿离废了子孙根,有一瞬的倒抽了一口气。
想过很多种方法收拾叶凉卿,从未想过竟是这么粗暴的方式,更没有想到,竟是这么轻松做到。
果然,你公爹还是你公爹。不服不行。
纳兰京心底一边感叹,一边好奇道:“那个白衣男子是谁?”
李明启摇了摇头,他没有见过,也不曾听到摄政王府的人谈论他的身份,自然是不知道。
不过……
“我听到叶凉卿喊他师父……看着很年轻,也不知道是真师父还是假师父,只是一个称呼罢了。”李明启嘀咕道。
纳兰京:“……”
易烟寒:“……”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底看见了凝重。
“师叔从不曾过问朝堂中事,会不会是巧合……”易烟寒垂下眸光,低低呢喃出声。
纳兰京没有说话,她知道易烟寒在想什么,倘若不是见到梦境中,无涯阁的弟子都死绝了,她也不会这么揣测人性的恶。
事实证明,终南山的确不像表面看到这么简单。
本门派都知道无涯阁和朝廷的约法三章,无涯阁为朝廷所用,在危难时刻需要挺身而出,解救万民,却不得干预朝政,否则一律以谋反论罪。
至于叶凉卿为何能进入朝廷从政,是因为当初无涯阁扶持纳兰京夺嫡,叶凉卿借机脱离师门,高中状元之才进入翰林,纳兰京和大陈皇见他脱离师门,又委实有才华,才会同意破例一次。
之后叶凉卿一直对纳兰京和朝廷“忠心不二”,得到了纳兰京的重用,步步高升。
大陈皇年迈,已经多年不管朝廷中事,叶凉卿对他极其用心,重病时亲尝汤药,知道他身有旧疾,更是寻遍天下奇药,每年请了无涯阁掌门师叔终南山给他号脉问诊,十年如一日,连大陈皇身边伺候的人,不少都是叶凉卿送的可人儿,每日伺候得大陈皇舒坦又快活,他却从不曾有所求。
纳兰京不是没有多疑过,只是曾经是同门师兄弟,又自幼相识,相伴几十载,饶是如此,她还是迟迟没有放权,叶凉卿真正大权在握是在她“死后”,大陈东宫住了一个假的皇太女,通过假的皇太女一步一步掌握了绝大部分的权利。
叶凉卿逐步大权在握,控制着大陈朝堂,终南山在期间扮演着什么角色?
事到如今,纳兰京和易烟寒当然不会还傻傻的以为,终南山这么及时的出现,只是碰巧路过挺身而出救了叶凉卿。
他肯定一直在安阳城内,或者说,他一直在叶凉卿背后,操控着一切,只是不忍心舍弃叶凉卿这个棋子,才会不得已现身。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纳兰京又想到梦境里的情景,隐隐有了解释。
叶凉卿阴险,却也绝没有这么大本事,布这么大一盘棋,把无涯阁弟子都算了进去,如果那个人是终南山,似乎就解释得通了。
只是她不明白终南山对无涯阁有什么深仇大恨……
马车进城后,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客栈。
客栈的掌柜见到他们,脸上不复以往的满面春风,而是暗含谨慎忌惮还有一丝凝重。
这个时候把客人赶走,显然不太可能了,可想到他们得罪的是谁,掌柜就觉得心慌意乱。
纳兰京有心事,哪里顾得上掌柜。
叶凉卿受了伤,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纳兰京第二天就借着机会见到了纳兰溪。
纳兰溪今年十八岁,生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眉目侵染着一丝悲天怜悯的出尘之气。
见到纳兰京时,竟能瞬间猜透她的来意。
原来朝臣早已看出了东宫养病的皇太女的不对劲,以及看不过眼叶凉卿的所作所为,劣迹斑斑。
他们暗地里连成一气,想要扶持十八皇子登基上位。
只是显然纳兰溪得了大陈皇和欧阳德的亲自教导,知道那些人不过想扶持第二个傀儡,除掉叶凉卿,换他们大权在握罢了。
纳兰京拿无涯阁投诚,他还有些意外。
不过纳兰京也有条件,无涯阁助纳兰溪登基上位,事成后,纳兰溪要解除无涯阁和朝廷当初的约定,从此无涯阁退隐避世,再不过问朝廷与民生之事。
纳兰溪惊讶的看向她:“你是担心我卸磨杀驴,秋后算账?”
不少君主在登基后,的确会做这种事,只是无涯阁不参与朝政,又是救世为民的医道,纳兰溪自问没必要这么做。
“我知晓十八皇子不是这样的人,可有句老话不是说了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涯阁会继续传承培养医者,危难关头,他们必定团结一心救死扶伤,却不该参与朝廷中事。”简而言之,无涯阁和朝廷解除了关系,随之而来的地位会消减,但是初心不会变。
纳兰京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无涯阁日益没落,可总比树大招风,一朝覆没,门派弟子惨遭灭门强得太多。
纳兰溪恍惚还有些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对方给他助力,却一点好处都不要,只是想要摆脱和朝廷的牵连。
他隐隐知道纳兰溪找上自己,是想要保全无涯阁。
只是她会不会担忧得太过了……要知道无涯阁这样的门派,纵然是皇太女失势,换任何人上位,都只会重用,而不是清算。
纳兰京和纳兰溪达成协议后,也不管他怎么想,拿到日常联络的方式和地点后,就带着人离开。
欧阳德进来的时候,纳兰溪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
欧阳德把手中的信放在他面前,忽然郑重一拜。
纳兰溪怔然的神色又是一愣,太过突然,他连惊喜都来不及,失声道:“老师……”
欧阳德示意纳兰溪打开信纸。
纳兰溪顿时顾不上搀扶欧阳德,快速的展开信纸,仔细的阅览。
信上的内容大概是授命欧阳德扶持十八皇子纳兰溪登基上位。
纳兰溪震惊信上的内容,更震惊信上的字迹,他与皇姐纳兰京的接触不多,可朝廷中不乏她批阅的奏折文章,他看过无数遍,深刻都烙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