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的耐心告罄,正想切入正题,纪青川却开口道:“这道鱼烧得不错。”
她在很淡定地享用美食——
从永巷到舒秀宫再到静宫,可以说这一顿是她至今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了。
威武:“……”
纪青川摘下面纱的那瞬间确实是惊艳了一厅的人。
包括此刻用餐的动作,也从骨子里透著皇族的优雅,看着着实赏心悦目,叫人不忍打断。
……但他们来这儿不是吃饭的!
纪青川好似完全没有感受到来自威武将军的愤怒,继续道:“这红烧肉也挺好吃的。”
蒋屏一脸的笑意,说道:“合了公主的口味,那可真是这个厨子的荣幸。”没想到一顿饭就解决了,果然是个女娃娃,好对付的很。
就是这另一位恐怕不太容易对付了,看着面相就是不太好惹的类型。
“不过可惜了……”
见纪青川皱眉,蒋屏一愣,连忙问道:“怎么了,公主殿下?”
“鱼肉百姓得来的滋味,尝著不太好。”
蒋屏:“……”
威武顿时看傻了,静静等著蒋屏还有什么话好说。
蒋屏张开嘴巴,却不知该从何辩起,原先他也以为纪青川是个贪的,于是都不做掩藏了,但是现在……
他百口莫辩,也无从可辩。
“不用解释了。”纪青川起身,眉目横冷,冷声道:“为官不仁,鱼肉百姓,你被革职了。”
她走出前厅,声音微轻,但在前厅的所有人都哑然的看着离去的纪青川,一脸震惊,说不出话来。
“家也一并抄了罢。”
纪青川又轻轻落下一句话,带着桑芸走出前厅。
威武将军的嘴角一抽,对纪青川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有些刮目相看。
不是说三公主才刚刚恢复神智吗,为什么他从三公主的身上看到了王爷的身影。
纪青川虽觉得麻烦了些,毕竟刚才这一番操作下来,也耽搁不少的时间。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岭州内瘟疫的事情,那些赈灾的银款也已经从蒋屏的库房中悉数找到了,还有一些早已经被他用掉了罢。
她可以猜到会有官员克扣,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蒋屏居然如此大胆,居然给全部扣下了,那岂不是百姓一点银两都没有拿到。
纪青川的办事,叫威武和一众的官员收了点轻视之心,三公主刚才的做法确实是打了人家一个措手不及,还不费一兵一卒去探查。
至少跟他们想象中的瞎指手画脚不一样。
一行人也不继续留在前厅了,纷纷来到大堂上,见纪青川早已传了另一个官员过来。
来人是岭州的知县,此人名为长洛,为人清廉,乐善好施,是百姓都十分爱戴的一位父母官。
从他的衣着上也可以看得出知县的人品,他的衣衫早已经被洗的发白,都缝缝补补穿了好几年了。
纪青川他们从皇城来,对南方地区的岭州人生地不熟,自己从头调查要耗费很多时间。
想要最快掌握岭州的情况,还是需要一个本地官员。
“下官参见公主殿下。”
纪青川礼貌的应声,回道:“大人不必多礼,快些将岭州的近况悉数说来,要是有文书资料,那是最好不过的。”
“是。”
长洛连忙叫人呈上一叠的记录单,这是不单单是他县里的感染瘟疫的名单,而是整个岭州的感染者名单,如此厚厚的一沓,看来真是有心了。
“莫约是半月之前,岭州的聚阳县上出现了第一起怪病,咳嗽,呕吐,高烧不退,全身出现红疹,最后皮肤溃烂而亡。
而后七日一整个府上的人也都出现了这样的病症,吃了药也不见好,最终府上的所有人都死了,待人发现时,他们都已经全身溃烂,面目全非了。
若非是那个府上的老爷德高望重,所以发现的早,所有人的尸体也都给掩埋了,大家还都以为是什么食物中毒或者恶性的风寒,也没有多大的关注。
直到那些帮着掩埋尸体的人也全都被感染上了,那个府上的邻居一家也是如此,所有感染者尽数暴毙。
聚阳县里的百姓逐渐开始慌乱了,这就像是十六年前的那场瘟疫一样,到时候全城的人都要死,于是他们纷纷逃到别的县里,最终别的县的百姓也被感染了。
岭州不行了,百姓又要逃到别的地方去,最终南方瘟疫又是新的一场灾难。
好在朝廷下令及时,禁止岭州城内的百姓外出,否则恐怕波及会更大。”
“大人可否详细的说一说那些病症,起初怎样,后来怎样,被感染最多的是哪些群体?”
纪青川听长洛的说法,是一个府上的人先得了,那这瘟疫便来得奇怪了,若真是天意,好端端的,不可能会是一个人先得了。
这倒是像人为,没能找到得病的根源,就算是治好,以后也还是会得病。
既然十六年前就整过她一次了,那这一次就别怪她不留面子了。
同一种手段,同一种方式,真是丝毫不惧,笃定了没人相信这是人为的吗。
“病人起初只是轻微的咳嗽,像是感染了风寒而已,这点小病,买不起药的撑一撑,撑个几天就好了,但是那人的情况愈发的严重了。
咳得好像可以把肺都咳出来一样,随后就是高烧不退,呕吐,府上的人请了大夫开药也不见好,还吃什么就吐什么。
后面主人都快觉得治不好了,不想管了,就放任著去了。
那人的胸口处先是出现了红疹,然后是四肢,最后是全身,听说还奇痒无比,不停的要抓挠皮肤上的红疹,这皮肤溃烂其实还是自己抓的,实在是忍不住,抓的满身血痕,第二日整片胸膛都腐烂,发出臭味了。
此时也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烂肉蔓延到脸上、头顶,神志不清也就罢了,就算是还有神智的,要是见到了自己的模样也能被吓疯了,容貌尽毁,面目全非。
撑到第八日还没有死的,乌鸦早已盘旋在上空了,等著吃腐肉,喝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