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车钥匙在谁的手里头就是最关键的线索了,”一边哗啦哗啦的穿过林间杂乱的灌木丛和野草,黄帅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继续和其他两个人聊着,“这要是和古代一样,觉得谁值得怀疑就可以去抄家找证物就好了!那只要找到了车钥匙,这个案子的凶手就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了!”
“你这太简单粗暴了,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唐弘业也知道黄帅不过就是说着玩儿的,所以也是哈哈一笑,完全没有当真。随着越往前走,林子里面的草也越来越茂密越来越高,他走在最前面,还得帮跟在后面的杜鹃和黄帅开路。
忽然之间,前面的草丛里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差不多到膝盖高的杂草摇摇摆摆的,很显然下面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移动着,最初唐弘业听着黄帅说话,也没有留意到声响,只当是风吹过所以草叶晃动,等他用手里的树棍拨开前面的草丛,忽然之间脚下个黑色的影子飞速的掠过,紧接着跟在身后的杜鹃也发出了一声惊呼,把唐弘业也给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等他回过神来赶忙转过身去的时候看到杜鹃正惊魂未定的抚着胸口喘粗气呢。
“蛇!黑色的!至少有胶皮水管那么粗!”杜鹃还是第一次在野外遇到这么粗的一条蛇,尽管只是从她的脚下迅速的游走了,可那一瞬间还是把她的心跳都给吓得乱了节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也还是有些平复不下来。
“没事了,蛇已经跑了,”黄帅低头看了看脚底下的草丛,然后笑着对杜鹃说,“其实蛇没有那么凶,胆子挺小的,你刚才那一嗓子啊,估计把它的胆也都快要吓破了,这会儿说不定一边逃命一边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然后他又对唐弘业说:“弘业,杜鹃胆子小,怕蛇,下次再看到蛇了的话提前吱一声,打个招呼,免得冷不丁窜出来也确实是够吓人的了!”
“那蛇又不是我用遥控控制着的,我跟它也不熟,上哪儿知道它在哪里,什么时候要窜出来啊?”唐弘业皱了皱眉头,对黄帅这番话有些不悦。
黄帅一愣,赶忙冲唐弘业笑笑:“哟,弘业,你当真啦?是不是我说笑话的方法不对啊?我跟你开玩笑的,这不是看杜鹃被蛇吓着了,活跃一下气氛么!”
唐弘业见他这么说,倒也不好再闹什么性子,脸色仍旧有点不大愉快的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行了,赶紧走吧,这山上又不是只有那么一条蛇,碰巧被我们遇到了,有那站在草丛里头开玩笑的时间还不如赶紧下山去呢。”
杜鹃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觉得有那么一点毛毛的,不敢有什么犹豫,赶忙就紧跟着唐弘业的脚步继续朝前走,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始走起了下坡路,然后来到了距离村子居民比较多的区域并不算远的一条小路旁。尽管树林里面十分的阴凉,但是被那条黑蛇吓到过之后,杜鹃还是结结实实的出了一身的汗,感觉浑身上下的衣裤好像都被汗水黏糊糊的贴在了身上,三个人回了农家乐,唐弘业和黄帅去弄点东西吃,杜鹃也没有什么胃口,就先去冲个凉,换一身衣服,等她洗漱完毕,整个人都清爽舒服多了,刚回到房间,黄帅就过来了。
“店主他们都吃过饭了,也没有什么,我们俩就煮了一点粥,我挑着比较爽口的小咸菜给你拿了一小碟,估计刚才又忙又热的你也不一定有胃口,就凑合吃一点吧,要不然空着肚子久了胃要吃不消的。”他一边说,一边把一碗白粥和一小碟咸菜丝放在了屋子里的小桌上,“你吃吧,粥都凉好了,温度应该正合适,等你吃完了过去叫我们,咱们再一起出发。”
杜鹃道了谢,送走黄帅,坐在桌旁吃起面前的清粥小菜,其实她确实是没有什么胃口,不过有工作在身的时候,吃饭就是一种需要,而不是想不想吃的问题了。在三口两口吃完了东西,又把碗碟拿去厨房里洗刷收好之后,她便过去唐弘业和黄帅的那个房间,敲了敲门,两个人在屋里也没有休息,见杜鹃这么快就过来了,就直接出发,第二次前往盛兴旺家。
当然了,对黄帅来说倒是头一遭直接与盛兴旺本人打交道。
这一回不需要小沈带路,唐弘业也是一样可以顺利的找到盛兴旺家,进门之前他还有些担心,怕盛兴旺的老婆在家,之前小沈和他们说起来过,只要盛兴旺的老婆也在家,那他们就谁也别指望能好好的沟通点什么,说不上几句话盛兴旺夫妇二人就会开始争吵,并且吵得天翻地覆,一发不可收拾。
还好他们运气不错,居然又赶上了盛兴旺的老婆没有在家的时候,家里面仍旧只有盛兴旺一个人在,只不过看到唐弘业他们又一次找上门来,盛兴旺表现得可就有点不那么开心了,上一次虽然态度不算特别好,大体上总还算是比较配合的,这回他的脸色可就有那么一点臭臭的了。
“你们又跑来干什么啊?我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么!怎么着?合着丁康强他们爷俩在村子里就只认识我一个,不认识别人了是怎么着?”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边上下打量着唐弘业他们三个人,一边充满了恼火的质问。
唐弘业对他笑了笑:“他们爷俩认识的肯定不止你一个,只不过他们爷俩认识,并且过去打交道还比较多,又恰好在化肥厂里面上过班的,还真就你一个!”
盛兴旺估计原本也没有想到唐弘业会开门见山的一下子扯上了化肥厂,登时脸色就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晃动了两下,似乎是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想出什么应对的话来,但是估计也没有想出什么特别说得通又不让人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托词,于是就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两条手臂往胸前一横,扭过脸去,咕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就听不明白。”
“你平时喜欢吃鱼么?”唐弘业也不去跟他针锋相对,而是在对面的椅子上也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跟盛兴旺攀谈起来。
盛兴旺脸上的表情有点发蒙,估计他平时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聊起天来东一句西一句的,完全都不在同一个话题上面,让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搞不清楚状况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会对自己比较有利,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你不至于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吧?爱不爱吃鱼?”唐弘业笑着又催促了盛兴旺一句,虽然说他现在看起来笑模笑样的,但是却又莫名的给人一种“你不老老实实回答我这个问题试试看”的压迫感。
盛兴旺估计也是感受到了,并且他也觉得耍横不开口肯定是不明智的,于是便不情不愿的说:“那玩意儿有啥爱吃不爱吃的,有的吃就吃,没的吃就不吃,我这个人最好养活,给啥吃啥,从来不乱挑食。”
“过去丁康强没有搬走之前,不是开了一个垂钓乐园么?你跟他那时候关系那么好,对他那么鞍前马后的,他有没有请你吃过自己家养的鱼啊?”
盛兴旺表情略显紧张和戒备的看着唐弘业,没有说话,唐弘业也不指望他真的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如果他真的回答了,恐怕反而需要浪费时间去和他兜圈子,于是趁着盛兴旺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比较稳妥自然的时候,抢先一步,直接对他说:“石?酸这种东西腐蚀性很强,这个你应该知道,不过就是不确定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东西污染性也很强,如果伸进土壤当中,那不是随便换一换水就能解决的,里面后续又养的鱼就算不会立刻就被毒死,搞不好也是携带着对人体不太好的成分,人吃了之后很有可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关我屁事!石?酸我又没往他鱼塘里头倒!”盛兴旺似乎不想听唐弘业继续说可能会留下的后遗症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刻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唐弘业又笑了,不过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笑容里面带了一点胜券在握的味道。虽然只是一个语序上的细微差距,但是“我又没往他鱼塘里倒石?酸”与“石?酸我又没往他鱼塘里头倒”这两句话实际上表达的意思却有很大区别。
盛兴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说了错话了,这让他感到有些懊恼。
“所以呢?没用到鱼塘里,用到狗身上去了?是么?要是丁康强没有知难而退,迅速的举家搬走,下一步是不是准备用在他们家的人身上?首选是谁?还能记得么?”唐弘业以一种非常笃定和确信的语气问盛兴旺。
盛兴旺面色如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用舌头去舔嘴唇,试图缓解口干舌燥的状态,只可惜收效甚微,他的眼神里面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慌乱。
“我……我没有……”等到终于开了口的时候,盛兴旺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声音也哆哆嗦嗦的,很显然已经彻底慌了神了。
“你没有什么?给你一句忠告,考虑清楚了再回答,坦诚一点。”唐弘业看盛兴旺开了口,但是还支支吾吾的,便开口提醒了他一下。
盛兴旺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哆嗦,这种反应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过于夸张了的,但是却又不像是刻意而为之的样子。
“我想清楚了,但是你们得信我才算啊!我肯定说实话,但是现在丁正青死都死了,丁康强那边要是知道了我过去干了什么,肯定也得恨我,也不可能帮我做什么证明,那你们要是就不相信我,我不也没有办法么!”盛兴旺哭丧着脸,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我之前跟你们也就是没有把所有的实话都说出来,但是说的也不是谎话,我没瞎编乱造,跟你们说的那些事儿也都是确确实实的真事儿,我过去确实是对丁康强鞍前马后过,我想巴结他,想从他那儿得到点儿好吃,人家吃肉我喝汤也行啊,实在是因为家里头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我也是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了,要不然谁好端端的愿意去给人家赔笑脸去。”
唐弘业他们也不打断他的话,既然他终于开了口,就给他机会让他好好的说说清楚,免得胡乱一打岔,说不定盛兴旺就又缩回去了。
盛兴旺垂头丧气的继续说着:“我也承认,我表面对他们家那么巴结着,但是心里头实际上我也恨得慌,我能不恨得慌么?我就觉得怎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呢,凭什么我盛兴旺的运气就那么差,他丁康强的运气就那么好!想当年我小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的小孩儿,谁不羡慕我,谁不眼巴巴的想要跟我一起玩儿?我们家当初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别人家好,我们家住宽敞透亮的大瓦房那会儿,我们村有一半人住的还是那种黄泥房呢!就算是到了我这一辈儿,我年轻二十出头那会儿,我也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个买了大彩电的人,那会儿谁都想找个茬儿来我们家看电视,都说感觉就跟进了那个电影院似的。那个时候丁康强是个啥?他啥也不是,家里孩子一大窝,穷的爹妈都养不起,还得往外舍!我小时候穿新衣服的时候,丁康强衣服上的补丁都叠摞儿!”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说过去的那些风光的日子,再对比眼下的破落,会让人觉得他的生活有多么的可悲,在说起昔日时光的时候,盛兴旺的眼睛里面多了一种之前打交道时候都不曾出现过的神采,整个人都一扫方才的那种垂头丧气,微微的多了几分趾高气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