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难听的声音响起。
陈琴却没有在意这些戳脊梁骨的声音,而是看向赵蒙的母亲,叫了一声:“妈……”
赵蒙母亲点了点头:“好孩子,苦了你了。”
这天下间,最相信自已孩子的,莫过于父母。
养赵蒙多年,赵蒙是个什么性子,赵蒙母亲太清楚了,虽然赵蒙常年不归家,外面都说赵蒙作奸犯科,但作为父母,赵蒙母亲是相信自已儿子的。
就在昨晚,陈琴打电话告诉赵蒙母亲,请上大家,今天一早来后山。
赵蒙母亲在那一刻就已经猜到了陈琴的意思。
一句苦了你了,让陈琴再次破防,别人都不信她,都在背地里骂的难听,哪怕自已父母都会说上几句,最后甚至因为赵蒙跟自已断了来往,唯独这个婆婆从来没有信过那些闲话!
马子明指着李平安鼻子叫骂道:“李平安!你还不来解释清楚?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晚秋!”
姜晚秋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李平安的私事,自已没有权利去参与,而且姜晚秋现在也很怀疑,李平安与这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是这样。
同为女人,姜晚秋能看出来陈琴脸上那股坦荡。
山腰上,黑色车辆长龙突然鸣笛,从绕山上行那一刻开始,鸣笛声不断。
鸣笛的声音彻底掩盖了那些叫骂声,阴蒙蒙的天空中,滴落了小雨,仿佛老天都因为这位英雄尸骨才归而落下了眼泪。
鸣笛声吵得马子明心烦意乱,马子明大骂一声,却突见那黑色长龙窗户全部打开一半,鲜红的旗帜被拉扯出来,随着车辆移动所带起的微风,迎风飘扬!
几个盘旋,黑色车辆长龙来到了山腰处,车辆停下,车门统一打开。
下车的,是身穿军绿色服装的战士,总共二十人,每一个人都表情严肃,戴着白色手套,站在道路两旁,形成一条通道!
通道的起始是那辆加长黑色轿车!
通道的尽头,是陈琴所在的位置!
天空的雨落下的更大了,鸣笛声已经消失,但那叫骂声早已不见,人人都因为这突然的阵仗有些摸不清状况,朝这边看来。
赵蒙母亲已经猜到了什么,老眼之中带着浑浊的泪花。
黑色车辆的车门打开,下车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黑色中山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表情严肃,在他的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上盖着鲜红的旗帜!
在这一刻,陈琴彻底绷不住了,眼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流出,滴落地面。
“妈!那是蒙子!蒙子回来了啊!”
陈琴的声音很大,传入所有人耳中。
无论是跟着赵蒙母亲来的那些人,还是陈琴的父母都愣了一下。
有风吹过,吹动了那木盒上的旗帜一角,露出了木盒正中心的黑白照片。
那是赵蒙,身穿军装,脸上充斥着阳光的笑容。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赵蒙不是什么犯了错被抓了,赵蒙不是在外作恶多端,赵蒙不是什么抛妻弃子。
“吹号!”
手捧木盒的中年男人大喝一声。
从车上走下了专门的仪仗队,号声响起。
“敬礼!”
二十名战士,统一敬礼,目光跟随着中年男人缓缓移动。
准确的说,是跟随着中年男人手中的木盒缓缓移动。
那是英雄,他们所敬佩的英雄!
天空雨落的更大。
中年男人着着中山装,踢着正步!
“嫂子,去接蒙子吧。”李平安拍了拍陈琴的肩膀。
陈琴点了点头,面孔已经被打湿,有激动,也有这么多年所受委屈的倾泻。
一切委屈,一切指责,一切辱骂,都在今天,烟消云散。
爸妈,你们看看,我陈琴没有嫁错人,赵蒙不是抛妻弃子,赵蒙不是你们眼中那个没有责任心的男人,他是英雄!是我陈琴的骄傲!
婆婆,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儿子,一个让我们身为他的家人,都为之自豪的男人!
那些戳脊梁骨的人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口中那一句句的罪人!他今天归来了!却不是戴罪之身,而是披着那鲜艳的红旗,告诉所有人,赵蒙,从来没犯过错!
陈琴站直了身体,挺起脊梁骨,看着那木盒越来越近。
赵蒙,当年婚礼的时候,我缓缓走向你,如今,我看着你缓缓走来,我们谁也没有对不起谁,谁也没有抛弃谁,这辈子,我们缘分未到,无所谓,下辈子,我还当你的妻子!
中年男人捧着木盒走到陈琴面前,“弟妹,苦了你了。”
木盒缓缓递到陈琴手中。
陈琴接过木盒,看向自已的婆婆:“妈,蒙子回到我们身边了。”
“儿!我的儿啊!”赵蒙母亲再也忍不住,老泪狂流。
那些戳过赵蒙脊梁骨的人,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陈琴的父母张口欲言,有无数话想说,想向自已的女儿道歉,想向自已的女婿道歉。
赵蒙的家人,一边流着泪,一边骄傲的扬起了头。
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大喝一声:“李平安!”
“到!”李平安站直了身体。
“你是他的队长,在场之中,只有你有这个资格,为英雄戴勋!”
“是!”李平安大步上前,从中年男人手中接过勋章。
这勋章,所代表的,是最高荣誉!
勋章的名字,与那节日为一天!
八一!
李平安走到陈琴面前,大声开口,声音洪亮,细数着英雄事迹。
李平安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赵蒙真正的模样!
“中士赵蒙!入伍七年四个月,参与战斗共一百三十七场!剿灭凶徒二百零四人!荣立个人一等功两次,二等功四次,三等功一次!”
李平安说完,声音柔和下来:“嫂子,这是最后一战赵蒙所立的功勋。”
李平安伸出双手,郑重的将那枚勋章交给陈琴。
陈琴已经泣不成声。
英雄魂归,一百三十七场战斗!
纵然在场的那些普通人从未上过战场,也能够想象到其中的凶险!
一些男性不禁捏起拳头,心中澎湃了起来。
“嫂子,蒙子回来了,下葬吧。”
陈琴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先是向自已婆婆走去,拉起婆婆的手。
赵蒙母亲伸出那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这个精致的木盒,手指在那张赵蒙的黑白照片上来回摩擦,就像小时候抚摸在自已身边来回奔跑的小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