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看那请帖上写着秋葵的大名,并邀她去参加今夜清月楼的赏灯宴,可是,请帖上却未落名,是谁人邀她。
秋葵看完请帖,便问二夫:“是谁送来的请帖?”
一个侍从打扮的年轻人,说他是清月楼的长工,送完请帖就走了!
“该不会是鸿门宴吧?”卫临渊怎么看,这张请帖都透着问题。
秋葵却是不怕,将请帖揣进怀里,“该来的终究会来的,这地方必须得去看看。”
下午,卫临渊派二夫去打探了这个清月楼,是如今临江城最大的一家艺楼,坐落在临江城以西的一独立小岛上,据说小岛中有一座岛城,城内皆是风月之地,有因临江城属两州交界之城,来往客商络绎不绝,数十年来都甚为开放,官府虽然想管制,但因某些特定原因,一直无从下手,需得一提的是,那岛现在城区这边,一眼便见,也就一座宽桥的距离,要上岛,可以行船,也可以从河上的石桥过,不过桥上有守兵,过桥需登记,大多数人不乐意;这般,因为每日来往两边的人众多,区区十来丈宽的河面上,养活了一大批船家,一到傍晚时候,便可见河面上被船灯布满,荧黄灯落水中影犹如满天繁星,不失为西城河上一道独特风景。
今年中秋之月,天气不错,当夜的月亮又大又圆。
临江城中有仲夜花灯会,城内百姓已扫去几日前被尸鬼所害的阴霾,几乎家家夜游灯会。
卫临渊如约带凤初守出街游玩,见着这满街五彩花灯,甚是欢喜。
秋葵也行在灯会队列中,念及今夜热闹,便将红姑与王祥亥也一并放了出来,她给二鬼叠了两只纸面具,一再嘱咐他们,别摘下,以免被有阴缘的活人见着,吓着人家;二鬼不敢不听,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再加上景荣与小胖子,那画面简直……惊心动魄!
他们在临江城主城区内逛了会儿,给小胖子买了他一直闹着要吃的冰糖葫芦。
走在人流中,秋葵想念姜无重了,若是他此刻在,该多好呀?
卫临渊不知何时跑开了,回来时手里提着一盏花灯,那花灯上用纸做了一只粉黄蝴蝶,颜色与秋葵今夜的衣裳特别配。
“给!”秋葵也喜欢这些好看的玩意儿,将花灯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就递给了吵着要灯的小胖子。
卫临渊不开心了,指着胖子说:“你怎么什么都要?”
“凤初守喜欢!”小胖子笑呵呵的,指着旁边灯摊上另一只小猪模样的灯喊道:“哥哥,小初守也想要那盏灯!”
“还有正事儿呢,不要了!”卫临渊头也不回地走去前面了!
没过多久,那盏小猪花灯却还是提在了小胖子手里,景荣悄悄在秋葵耳边耳语说:“堂堂阴间至宝,竟当了贼!”
一行人一路向西,不久就到了西城河边,望着河对岸那座被华灯覆盖的小岛上楼阁庸雅,那是人间的世外洞天。
卫临渊过来与秋葵商量道:“哥怕今日有诈,特去管萧太守调派了一队城卫兵,已乔装上岛,一会儿要是出了啥意外,他们便会出来帮忙。”
这安排是挺周到,不过人家都敢把请帖直接送到太守府,又怎会想不到这些,只怕对方真有何不诡,外面的人也来不及的。
他们上了一艘小船,船身有限,二夫他们只得分开乘后边的小船过河。
摇船的船家是个年过六旬的老翁,一脸被生活揉碎的皱纹,面上却总是笑着。
秋葵特别熟悉这笑容,不管是人间还是阳间,那些用力过活的人都习惯这般笑着。
“少有姑娘过河那头去的,今夜仲秋,那头也好热闹吧!”摇船老翁摇着船说。
秋葵点点头应着:“是呀,今夜一定很热闹吧!”
老翁唱道:“临江有两岸,西边极乐天,来往皆俗客,轻舟载神仙……”
老翁的歌声沧桑却有力,在窄窄的河面上回荡开,接着,后面便有别的摇船翁跟唱。
临江有两岸,西边极乐天,来往皆俗客,轻舟载神仙。
一身浅紫色袍子的景荣,依在小船后,伸手捻起河水任由水从指间滑落,他身犹如月仙下凡,轻叹道:“听闻人间烟火气最醉凡人心,果然如此,可惜人生短短数十载,眨眼即逝,所以世人皆欲成神仙,可神仙又岂是世人所想的那般美好呢?”
他目光落到凤初守身上,小胖子趴在船边,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河面上的夜光发呆,出奇安静。
小船很快就到达对岸,世子爷出手阔绰打赏了老翁,老翁也十分开心,一面道谢,一面给秋葵递来一只粗布囊,手拳大小,:“这是我老伴出门给做的五谷袋,年年做五个,但今年多了一个,我那命不好的孙女年初生病走了,这是她那只,深夜在外,带着防身。”
秋葵没有拒绝,拿在手里打开一看,里头确实是五谷。
卫临渊不懂,问道:“防身,防什么?”
秋葵笑了笑,“清江沿河的风俗,身戴五谷袋辟邪,防……”
老翁若是看见她身后这几只鬼,只怕就不会给她这个五谷袋了!
想来,他想他孙女了吧?秋葵欣然收下,并回答:“谢谢爷爷,我一定仔细戴在身上。”
他们从河边往岛上走,正是客来之时,周围无数来自各方的寻欢客上岛。
再往前走,便进入灯红繁华的街巷,行在其中,秋葵只觉熟悉,明明自己是头一回来,却那样熟悉,突闻身后的红姑说:“奴家五十年未回来了!”
秋葵一惊,难道,这里便是醉仙楼所在之地?
“醉仙楼是沉仙岛最大的青楼,它就在繁华最深处,秋葵啊,这儿与我活着时变化太多,奴家都快认不出路了!”许是回到故地,红姑的声音里全是幽怨。
他们一路询问,到了一处高楼下,在红姑的怨气中,五十年前的醉仙楼就在此处,不过眼前的招牌却换成了清月楼。
这般凑巧?
清月楼前,有两个小厮正在检查宾客的请帖,无贴者不得入内,好些慕名而来的客人到了地方,有银子也不让去,最后只得悻悻离开。
秋葵拿出那张请帖,交给门外看门的小厮,小厮多看了她一眼,随后亲自带着她进去,楼上上座。
这楼里的场景与红姑怨气中所见多少有些改变,不变的是那些花姐仍然姿容丽艳,惹人目不暇接。
他们到了楼上上座,有位楼中管事儿的中年妇人端来好茶招待他们,卫临渊忙叫住她问:“今夜这楼里的帖子是谁发的?”
那妇人年纪虽不再年轻,但姿色犹在,瞧问话的是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哥儿,格外殷勤回答:“今夜之夜宴是广目王所办,宴请四方来客与神女。”
卫临渊一听,不禁皱眉,“小爷我听过仁善王,安平王,从未听过什么广目王!”
妇人立即用手势让他别再说,还忌讳的说:“广目王可不是那方王爷,而是神仙爷,公子切勿说话冲撞了!”
“哈哈哈!”
卫临渊当场大笑起来,这一幕似曾相识,正如他头一回路过坪山村去河神庙看神仙一样,简直荒唐!
“公子为何这般笑?”美妇人不解看他。
秋葵出声问道:“所以这位神仙广目便是今夜这夜宴的主人咯?那神女又是谁?”
美妇人摇头,只神神秘秘的告诉她道:“神女是自愿献身给广目王的凡间女子,今夜,她便在这夜宴之中,至于她是谁?”
美妇人看着秋葵妩媚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