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夅,不可对凤姑娘无礼!”孙老将军早看见秋葵了,还是那副德高望重长者气势,压得宁夅在他面前的气势也没了!
宁夅对秋葵与卫临渊都颇有敌意,听到外祖训诫,也算听话,并未继续口出恶语,低头沉声与外祖解释:“若非是下午他们让萧岱易请外祖您去临江寺,怎会有今夜的事儿?夅儿都听人说了,管您要了大半碗血,外祖父您可八十有二了,如何折腾得起?”
卫临渊本也对老将军充满感激,再听宁夅说出这些,也觉自己欠老将军一天大的人情,便也暗自吞下此人对自己的不敬,由着宁夅数落自己。
倒是孙老将军特别大气,他严厉声指责道:“夅儿担心我身体我十分开心,不过岱易是你之长辈,又是临江太守,你怎可直呼其名?实在不懂规矩!”
宁夅始终低着头,应道:“夅儿知错了!是因担心外祖,情急之下……下回不敢了!”
“另外,老头子虽然八十有二,身子可不比那些小年轻差,夅儿可别小看了外祖!”说罢,他从桌子前站了起来,宁夅欲过去扶他,却被他拒绝了,他直接走出了屋子,朝门外站着的秋葵走来。
人人都敬重他,在长者面前会礼节性的俯身低头;秋葵却直直站在那方,面带后辈该有的恭顺之色。
孙老将军在门前停步,叹道:“凤姑娘果然乃神人也!”
秋葵微微一笑,心里知道对方所指什么。
宁夅不明,站在孙老将军身后问道:“外祖此话从何而来?”
这小丫头在他眼里可是十足的妖女,怎么连外祖也会说这种话?莫非外祖也被其蛊惑了不成?
孙老将军也未再多言其他,只关心地问:“都四更天了,天紧着就要亮了,凤姑娘怎生还在此?”
卫临渊忙出来解释:“是小爷我玉佩掉了,小妹随我来的。”
老爷子面带笑容,但眸光分明,这些小辈儿打什么算盘,又如何能逃过他的老眼?
“此刻应寻到了吧?”此话孙老将军不是问卫临渊的,而是对秋葵。
秋葵已亲眼见过孙老将军了,周身上下看不出任何问题,她点点头回答:“也许哥哥今日根本就未戴那块玉佩回来,咱们还是回去再好好找找吧!”
“好勒!”卫临渊几步也迈出来,拱手与老爷子作别,“老将军好好保重,临渊得空再来看您!”
两人结伴从孙府出了去。
宁夅不久也与老将军道别,他是临时从边镇赶回来,得趁早赶回去才不误军务,连口早晨羹饭也未与外祖吃便带着侍卫匆匆出了孙府。
到了外边,他翻身上了一匹棕色宝马,此马毛发柔两,四肢肥壮,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倒是衬得上他这身份。
街头方向传来马蹄声,正是他副手从城中过来,他便停在远处等待。
黎明之前,街巷中空无一人,他又从马上下来,压低了声音问:“可打探到了有关那女子的事?”
副手名叫周严,是他的心腹,附在他耳边说:“太守府的下人虽都守口如瓶,但属下还是从一丫鬟口中打探到,此女数日前,早已死的消息;且还从别处得来消息,昨日下午,卫世子的手下全城奔走,最后从临江寺回去之后,这凤秋葵就突然活了!”
“当真?”街巷光线灰暗,宁夅眸光深浅变换着,明显为之一惊。
怎会有人死去几日之后,又突然活了?
周严谨慎回答:“千真万确,太守府中上下皆知,凤秋葵死后,尸体在府上停了两日,萧太守还曾去城中棺材铺订棺材,不止太守府的下人,棺材铺过来沿途街道的住户都见过送来的棺材,那棺材是黑色的,半圆月牙形;昨个儿夜里,太守府刚巧抬出来一具棺材,扔到了城外义庄,属下方才亲自跑了一趟,看过那口棺材,正是太守府下人口说的那口半圆月牙黑棺,不过里面是空的,义庄的老头说,送去就是空的;义庄那地方自然拿去装别的尸体了,只不过将军,若是她没死,怎会用上棺材?”
“这般说,此女会起死复生的邪术?”宁夅语气中透着歧义,他并非是只听他人言说,便断章取义之人,回来临江城后,便让副手去打探,听此番见闻,自己今晚确实没冤枉了她!
随后他翻身上马道:“外祖虽然醒来并无不妥,但我总觉不对劲,你暂且留下来照看外祖起居,若卫世子与那妖女再有何动作,速速传信于我!”
“是!”周严领命,目送宁夅骑马朝城外而去,自己也转身回了孙府。
坐在回太守府的马车上,卫临渊好奇问:“小秋葵,你到底看出来孙老将军的问题没?”
她摇头。
世子爷终松了口气:“没问题便好,若真有何事,你我都怕要担上这罪名了!”
秋葵却说:“虽是没问题,可我总觉得没问题才有大问题!”
对方整日在外奔波,这一夜也未睡,疲乏得很,懒散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嘴里呜喃着:“能有啥问题啊,老爷子没事儿就没问题了吧!”
见其确实疲惫,她心也不忍,到了地方,便嘱咐二夫几人将卫临渊扶进去休息,她带着景荣与小初守回到自己住的厢,外头的天不出片刻就要天亮了,她让景荣看好小初守,自己带着魂袋与打鬼鞭和衣睡下,心里默念着通阴咒语,眼睛再一睁开,自己已走在一条阴暗的小路上,头顶是雾蒙蒙的天,一轮浑浊的月亮挂在天空上,像被一层薄纱罩住,看得人心头压抑得慌。
她朝前走了半日路程,才见前头出现一座城池,城门上写着三个大字,临江城。
此临江城非彼临江城,此间的城池居住着死去的本地亡魂,城中有守城阴兵及城隍庙,她上回已来过,路记得清楚。
进城门时,守城的阴兵不认识她,看她步履清风,一穿轻衫,十分干净,便上前来问:“你非我城中亡人,此去何处?”
秋葵摸出自己的印道:“走阴人进城办事!”
阴兵立即收了手,殷勤笑道:“原来是走阴先生,难怪如此不凡,先生是要去城隍庙吗?小的这就送你过去!”
“不必了,我认识路!”说罢,她已似走似飞地往城隍庙方向去了!
不多时,她人已站到城隍庙前,阴间时大约一年前,她来过这儿,城隍庙的看守阴差自是认得她,忙迎上来问:“哟,这不是凤先生吗?今儿是那股风,给您吹来了?”
“办事!”她甩了两个字,今日来的时辰刚巧,城隍老爷都在,闻她来了,开殿请她进去。
城隍老爷一见她换了身衣服,便说:“想来你已事成,今翻下来所为何事呀?”
秋葵也不耽误彼此时间,掏出腰间一只魂袋,放出袋中的亡魂道:“此亡魂姓金名戈,江州人,生前曾是保一方太平的大英雄,却因被阳间奸人所害去世,我从水之母手里讨要了他,面他成为水鬼。”
城隍老爷一脸为难,虽然免他成为水鬼,但终究是阳寿在册的无主之魂,不归他管。
秋葵自然想到了这点,她来此也不是要将金戈留在临江阴城,她用殿中笔墨写书信一封递交上去:“有劳称皇大人派人将金戈送去风云城,城中城隍认我阴印,自会接纳他。”
“如此甚好,跑腿这等小事,何须凤姑娘亲自跑下来一趟?”
秋葵看了一眼金戈,缘由有二,其一是金戈因她而死,她心中有愧,亲自送下来嘱托以免下面的阴差路上苛待了他,二来,她下来临江阴城确实还有件重要的事。
她问城隍说:“去年我来时,吕文判帮我翻阅往生录时,查到临江城前太守孙毅德阳寿将近,我此来特地想细问一下,此人阳寿终于阳间时哪一日?”
城隍姥爷管整个阴城,对于管辖之人生死时辰自然要取来生死簿细细查看,殿中供职的文官立即抱着厚厚一本文册上前来,翻阅了许久之后,才找到孙老将军的那篇,缓慢念来:“孙毅德,江州人,阳寿尽于阳间时八月十四,亥时二刻。”
秋葵心头一紧,八月十四不就是昨日吗,这般说来,孙老将军阳寿确实该在昨夜结束。
可是他后来又怎生好了呢?醒来后还吃了三只烧鸡!
正在她困惑不解时,却听殿中另一头戴马面的阴将道:“孙毅得我认识呀,此人是我生前故人,前些日子大人便已派给我上去勾魂的命令,大人事务繁忙可能忘了,不过时辰到了我正要上去勾魂,他魂儿却自己下来了,在城外徘徊了多日,还是守城的阴兵与我说,等我出城一看,果然是他孙毅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