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听后心里难受,姜无重连她如何还阳,何时会还阳,都一步一步帮她想到了,可是她却连如何去救他都无头绪。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还阳,去查找他肉身及代碧萝的下落。
时辰不好耽误,她立即躺入棺材自己的肉身之上,景荣将还魂丹喂到她嘴里,之后,几人便守在观察旁等待着,约莫过了半柱香,不见有何动静。
卫临渊趴在棺材上,一脸焦急的问景荣:“咋还不见活呢?你那丹当真有用吗?”
景荣一脸看无知小儿之色回他:“就算让哥刚死之人吃了这还魂丹,连阎王老爷的勾魂使来,也休想勾走他魂!”
“如此厉害?”卫临渊眼中透着盘算的光,变一脸讨好问:“那你可还有多的?也给小爷留着备用!”
他毕竟日常打杀,刀光剑影难免性命堪忧,有了这玩意儿,何惧生死?
景荣不耐烦地挥着袖子,“去去去,你这阳间小哥如此没个正经,难怪他们都不信你!”
“谁不信小爷?谁敢不信小爷?”
“信,信,爷,咱们都信你呢!”
“是啊……”
这片刻之间,棺中秋葵的面色已渐渐白润,活人的气息也开始复苏。
又过半柱香,死了将近五日的秋葵终于睁开了眼,眸开那一刹,她只觉身体虚弱无力,许多事都不记得,好似睡了半生那般久,连眼前皆是一片混沌。
“小秋葵!小秋葵活啦!”虽一整日他们都呆在一起,但亲眼见她以人的身份从棺中坐起来时,卫临渊任激动不已。
秋葵挣扎着起身,目光有些呆滞,茫然无措地看着周围数人,渐渐认出了他们几人。
“哥……千斤大哥……二夫大哥……”
她觉头剧烈疼痛,手用力撑在额前。
此时,脑海里不断闪现出一些奇异之景,那是泰山王的第七阎王殿、五层小地狱、刑坑中堆积如山的魂骨,格外刺目。
地狱中,鲜血带来的腥味。
昏暗的阴间城池,那坐被称为风云的城池,城中无数无主之魂的面容,历历在目。
她感觉自己大腿下有何物,就下意识摸了一把,棺材里光线暗,看不清楚,她拿到眼前一看,把周围几个大活人吓了一跳。
那是个似婴孩的头骨,确切说,比婴孩的头还要小,眼部的骷洞特别大,看得人全身发凉。
大胡子狐疑,“俺不记得给小秋葵棺材里放过陪葬品啊,这玩意儿哪儿来的?”
几人皆是摇头,不曾见过此物,只觉瘆得慌。
秋葵两眼望着手里的头骨发呆,脑海里出现在阴间风云城外,十万阴兵阵前,一袭蓝长衫、被仙气缭绕的姜无重打败岳光耀朝自己走来的身影。
他将这快魅骨递来,问她:“当真要做钗?”
她想到他那时认真的语气,眼泪就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这块魅骨都随她回了来,她的夫君却被她亲手封印在了玉牌之中。
“小秋葵你没事儿吧?”卫临渊看她痛苦的模样,担心问。
小胖子在旁悠悠道:“你去死上一回,地狱里头待个一年半载,你看看能否没事!”
“你是说秋葵还受下面阴间的地狱影响?”
这句话,令所有人的神色都从她复活的喜悦变得凝重起来。
“哈哈哈,瞧把你们给吓的,哈哈哈!”小胖子捧着肚子大笑。
景荣无奈摇头,告诉他们:“不必太担心,真的地狱她都熬过来了,只不过这世间还有比地狱更更熬心之物。”
他说得倒没错,秋葵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她被卫临渊从棺材内抱出来,这具肉身已断气五日,实在虚弱,她走路有些吃力。
西院被烧毁了,她就被安排到太守府另一间院房之中,丫鬟伺候她沐浴后,换下身上的寿衣。
很快,又有丫鬟送来刚出炉的老鸡汤,她端着喝了一小碗,丫鬟想再为她盛一碗时,发现锅里的汤没有了,连鸡肉都不见了,只剩下桌脚一堆碎骨头。
“这……”丫鬟一脸惊然,“刚还有大半锅呢!”
“无事,有劳姐姐将锅碗收下去吧!”秋葵好语气说,丫鬟只好将这些器具端出去,出去之后正好撞见过来看秋葵的卫临渊。
世子爷剑丫鬟慌慌张张的出来,忙问:“我小妹出何事了吗?”
丫鬟摇头,又点头,声音颤抖说:“房房里有鬼……”
原来因为这啊,他放下心来,给后面二夫比了个手势,二夫立即上前来,赏给丫鬟一些银子打发了!
丫鬟走后,卫临渊琢磨道:“得去找几个胆子大点儿的丫鬟,她们这些个女子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得把我家小秋葵给吓着了!”
大胡子在后面吐了吐说:“以俺之见,整个儿太守府全吓死了,她应都还好好的活着呢,爷——”
推门进去,秋葵穿着一身新制的青绿色裙装坐在圆桌前,那裙装料子轻柔,款式简单雅致,袖口还绣着两朵粉荷。
卫临渊跨步进来,大大咧咧坐在她对面位置,大胡子他们则留在了门外。
他第一句便问她:“小秋葵,这身新衣如何?这是哥前几日寻了城中最好的裁缝买的呢!”
秋葵本以为这是太守府随便给她准备的,听此小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卫兄竟是如此细心之人,还会挑女儿家的东西。
大胡子在外头伸了半个脑袋进来说:“爷那日挑了好久呢,他当时就打算着等你还阳回来,一定能穿上这新衣,不过哥几个都以为这衣裳要给你烧去下面穿了呢!”
“就你话多!”卫临渊白了他一眼,拿起桌上果盘里一只苹果,咬上一口,丝毫没有谦谦公子该有仪态,不过房内几人早就习惯他这副粗汉模样了!
又听他说:“你那身旧衣服,还是从坪山村村民那找来的吧?都是死人的东西……”
他意识到此话不对,连忙改口说:“我卫临渊的小妹,当然要穿最漂亮的衣裳,对吧?”
说到衣裳时,他面前突然飞来数张纸,飞到他面前,贴在了他脸上,他扯下一张拿在手里瞅,“这是啥玩意儿啊?”
景荣飘到他身后,手搭在他胳膊上,软绵绵地声音说:“小世子,本尊的袍子今日在庙里被那道士烧坏了,本尊亲自画了些袍子样式,你快去城里找最好的扎纸匠,给我送几身新袍子来——”
卫临渊打量着纸上那些袍子,一脸嫌弃说:“啧啧,这些袍子也未免太过浮夸了!”
后头毫无廉耻之心的应着:“不浮夸如何能衬托得起本尊的美貌?”
卫临渊懒得听他臭美之言,赶紧挥手让二夫进来令道:“马上去找个扎纸匠,通通做了,多做几身,给这位仙兄烧了去,让他一天换十套,穿个爽!”
景荣这才满意地飘走了!
秋葵比刚复活时精神回来了许多,她站起身往外走。
“小秋葵你要去哪儿?”
“快二更了,我还有事要办!”
她取出一张符纸,用朱砂在符纸上潦草画了几笔,拿到院子正西角烧掉。
卫临渊跟出来问:“这是啥符呀?”
“信香,送去下边儿的。”多的她便不再多说了,毕竟地书之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见她继续往外走,卫临渊跟在后面,二人一路来到已是一片废墟的西院,她站在西院大门口,默默念起了招魂咒。
不一会儿,红姑与王祥亥都飘到了她面前,二鬼见到她,皆是十分激动。
“我的姑奶奶呀,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王祥亥手舞足蹈的样子,看起来是真开心。
红姑则无话,她向来话不多,更不会过多表露自己的情绪。
秋葵看着她的魂体说:“你魂体被灵气覆盖,已然鬼力大增了!”
红姑在她面前缓缓跪下,诚服道:“是因凤主修为大增,奴家才增长灵气!”
“嗯。”秋葵点点头,“我未还魂,不便召你们,如今你们也回来了,我有两件事要问。”
她还未开口,红姑已猜到她要问什么,主动开口道:“昨日奴家依附在姜神仙的衣袖之中,后来院中走火了,奴家看见代碧萝带走了姜神仙的肉身!”
“代碧萝?”这显然是秋葵未想到的。
红姑回答:“奴家不敢欺骗主人,确实是代碧萝带走姜神仙,奴家本想阻止她,追着她出了太守府,到了城北的乱坟堆附近,她早在那方设了困我的法阵,我与王祥亥皆被困在了那里,若非方才主人召唤,我们还不能出来。”
想来,那法阵也算不得厉害,不然秋葵应也召不回她们。
王祥亥立即强调道:“没错,凤姑奶奶,我看见你家神仙爷被那姓代的带走时,我十分担心,一心想将神仙爷的肉身抢回来呢,无奈那丫头实在狡诈,还好如今你回来了!”
卫临渊靠近来笃定道:“哥早觉得那代碧萝有贼心,昨夜就不该让她单独守着姜无重的肉身的!”
“此事有些说不通。”秋葵疑虑颇深的说:“代家世代信奉夫君,代碧萝更是为了侍奉寻找夫君,千里迢迢从风州赶来,若她有二心,夫君必定早就知道,又如何会任由她留在身边?”
以前在坪山村时,姜无重就千叮万嘱让秋葵好生看好他的肉身,他要魂离肉身去阴间救她,还让代碧萝看护他的肉身,证明他是信得过她的。
“你夫君就没看走眼的时候吗?”卫临渊不忘提醒她:“我们都去过云烟观,见过他的观庙如何在他取走那躲灵莲后轰然倒塌,你也说过,代家是曾信奉他的家族,人走茶凉的道理你不是不懂,何况他现在还只是个困在肉身中的道士!”
可能是怕秋葵听到‘道士’心酸,他稍稍添了一句:“当然,他比这世间大多数道士都厉害,哥的意思是……”
“嗯……”秋葵心里确实酸酸的,她想到姜无重在阴间时,就知道临江城出事了,便提前帮她管纣阴要了还魂丹,由此证明,他也许早就知道代碧萝有二心,只不过他因为何事并未揭穿,也许,当时她在下面被西鬼帝围了,他急着下去救她,来不及顾及那么多了!
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须得将代碧萝找出来才知道。
卫临渊告还诉她一个消息。
“因昨夜那场火,今日城中全城戒备,四个城门都严防死守,没有进出城文书不可进出城,所以,代碧萝与姜无重的肉身应还在临江城内。哥已吩咐萧太守派人全城挨家挨户搜,最迟明日,一定能将他们找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秋葵稍稍松了口气。
也是此时,萧岱易带着人匆匆过来寻他们,老远就喊道:“世子爷!世子爷!”
卫临渊回头看去,萧岱易换了身常服,不过身上却挎着配剑,十分匆忙的样子。
“可是有我妹夫的下落了?”卫临渊走上去问。
萧岱易一脸急色回答:“并无那位姜公子的消息,我来此是因别的事!”
“何事?”
对方看向秋葵,已知她已成功还魂,并不吃惊,他直接走近来对着秋葵双膝一跪,恳求道:“还请凤姑娘救救恩师孙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