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绯池走后,沈汐禾便投入到忙碌的朝政事务当中来。
她父皇在北齐得以稍稍喘息之后,病倒了,大概是心下终于一块石头落地了,人便撑不住了。母后为照顾他衣不解带,沈汐禾便一力担下了北齐所有政务。
一开始朝臣极力反对,即便是汐禾有圣谕在手,这些大臣也无法接受,女子干政。
但汐禾是人比花娇,手段却铁血远超过北齐帝。
“卢大人既想跪,便让他继续跪着吧,记得给个团蒲。”
她站在大殿上,对于言官之首跪在宫门前状告她——把持朝政狼子野心的事,只轻描淡写地置此一词。
“沈大人要罢官?哦,准了,让他回去养老吧。”
对于威胁她的,她扫了眼对方的“政绩”,冷笑了声,批准了。
下方这些个大臣还想说什么,汐禾便冷冷道,“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北齐一盘散沙,诸位大人不想着怎么鞠躬尽瘁重振北齐,却还在这指摘本宫不该站出来?
怎么,本宫一女子都知事情轻重缓急,你们倒是白读圣贤书,白食这些年的俸禄了?”
她说着,见底下不吭声,也有不服气的在忍耐,便再补一句。
“你们若是还有为国之心,便安心辅佐本宫,齐心协力收拾河山——北周贼心不死,若是此时我们不抓紧时间,那依旧要面临亡国之危!”
这番话起了点作用,便有文臣直接问道,“可公主区区又如何能保证,我们这番能扭转时局?”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皇上偏偏这个时候病倒,而公主,再怎么也只是女子,自古以来,哪有一国公主出来议政主持大局的?
“本宫今日能站在这,便有足够的底气,城破前,本宫都能扭转,焉能此时不自信?只要诸位大臣信我,汐禾便拼尽一切与你们共进退。”
沈汐禾直视这文臣的眼睛,不避不闪,郑重地说道。
她的目光太过坚定,逐渐的,在她的视线下,败下阵来的文臣拱手,跪拜。
“臣,愿竭尽所能,与公主共进退!与北齐共荣辱!”
有他这个突破口,逐渐地,其余人也跪下,齐呼这句“与公主共进退,与北齐共荣辱”。
沈汐禾抬手,亲自扶起这第一位肯信任她的文臣,声音铿锵有力。
“诸位大人请起,既然你们信本宫,那么,接下来便要辛苦诸位了——”
说着,她很快便冷静地分派了任务下去。
文武百官,各司其职。
文臣负责收集各城池情况,尤其是百姓是否短缺衣食,如有,便是国库不够充盈,也要分拨下去,并且她指派清廉靠谱的钦差亲自押送物资。
武将负责城内以及皇宫的巡视,严防奸细混入,死守重要关卡,决不能重蹈当日北周如入无人之境的覆辙。
宫内的巡防,她交给当日随她出城应敌的禁军首领,因为亲眼目睹过她是如何以一己之力退敌的,所以她的命令,对方立即照做。
随即,汐禾要亲自去做的,便是重振军心,司马弈这回吃了个大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打回来,到那时,如果北齐的兵连迎战的士气都没有的话,那么还是功亏一篑。
听说她要亲自去营中探视,皇后当即便是反对。
为照顾北齐帝,她憔悴了不少,握着沈汐禾的手,语重心长道,“孩子,母后知道你要强能干,可是军队不是你想得那样简单,那些人就是你父皇去,都未必能叫他们信服……更莫说你一个女儿家了。”
其实皇后想说,更别说她和司马弈那段,人尽皆知的旧情,那些个五大三粗的蛮子,怎会谅解她呢?
只怕会刁难她。
沈汐禾何其聪明,从皇后担忧又欲言又止的神情中,便明白了一切。
不过,她只是安抚地拍了拍皇后的手背,“母后勿要为儿臣忧心,儿臣能应对。”
她没有多说什么,便请过安,退下了。
带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便作男装出城了。
城外驻扎的营里。
一群穿着短打的汉子正围了个圈在空旷的场地上斗蛐蛐。
“武将军,这就是你带的兵?”
沈汐禾扫了眼旁边忙擦额头冷汗的小个子将军,后者忙苦哈哈地求饶——
“公主恕罪,末将也是没法子啊……这群兵痞子,之前都是刘将军带的,但是刘将军被北周战王给杀了……末将这是临危受命,也管不住这群不服管教的啊!”
这个武将军兵法还行,武功一般,但身为将军,真的太没魄力了。
沈汐禾摇摇头,心下只觉得不堪重用,默默画了个叉。
“这会是训练时辰,你们都不去训练,在这聚众玩乐,成何体统?”
她策马上前,扬声,打断了这群兵痞子的兴致。
茶缸里的蛐蛐倒下,一络腮胡子的壮汉立时恼怒地将手上的草丢了,抬头凶悍地朝沈汐禾的方向看去。
见是穿着男装的美娇娥,愣了下,笑得一脸戏谑。
“哟,这是哪来的美人——”
话还没说完,身旁就有人拽了下他,指着沈汐禾身侧战战兢兢的武将军,小声提醒着,“你可别以下犯上啊!”
能让武将军这么恭恭敬敬对待的女子,当今北齐能有几个?
当下就有人猜出来沈汐禾的身份了。
“失敬失敬,末将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
这络腮胡子也反应过来,随即拱拱手,嘴上说着恭敬话,但面上压根不是这回事。
沈汐禾从马背上下来,手里还拿着马鞭。
“你,报上名来。”
她冷肃的眉眼,叫人不敢直视,但这兵痞子却吊儿郎当地爽朗笑开了。
“在下不过是小小的马前卒罢了,没得卑贱的名字侮辱了公主的金耳。”
“唰——”地一下,沈汐禾手中的鞭子,在他面前的空地上甩开,直接掠起一捧沙子。
砸在他们身上。
有人怒了,但不敢言,也有直接不满地盯着沈汐禾的。
但她无动于衷,只是上前,在他们警惕的注视下,拨开人群。
众人只见,模样千娇百媚,气质却冷傲无双的公主殿下,径自来到蛐蛐前,伸手捡起地上的草根。
“那来比一局如何?”
她侧眸,似笑非笑地朝那络腮胡子发出挑战。
“不训练,却在这斗蛐蛐,本宫倒是好奇,你有几分能耐。”
这话一出,无异于挑衅。
络腮胡子本来就对她不满,再听这话,顿时便撸起袖子,粗声粗气道——
“比就比,公主可别说老子欺负女人,以下犯上的好!”
“成。”
沈汐禾慢条斯理地蹲了个堪称优雅版的马步,纤细葱根似的手指捏着草根,美得像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