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南穿上了外衣:“师父,我去东市买些东西,马上回来。”
宋彦文看着宋观南火急火燎的样子,就已经猜到了宋观南是想要去做什么,但是宋彦文并没有阻拦她。
她还是个孩子,沉不住气是正常的,毕竟她和岑娘的关系还不错。
宋彦文摇了摇头,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宋观南并没有先去东市,而是来到了平康坊
五音阁大门还是和自己初见时候一样的破败,让人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居住这当年闻名长安的琴师岑娘。
而此时此刻这破败的大门上面已经贴上了封条,门口也有着专人把守。
宋观南并没有停留,只是牵着马,茫然的走在这条她无比熟悉的道路上。
不知不觉的,宋观南来到了东市的边缘,也就是岑娘之前卖团饼的地方。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只不过再也没有那香甜软糯的团饼了。
今后再也不会有了。
这还是宋观南来到这个朝代之后,第一次面临自己相熟的人离开人世。
想到这里,宋观南摸了摸自己夹兜里面的小布袋。
那里不仅仅有这自家师父编的草环,还有着当时她在老和尚身上顺走的念珠。
那岑娘呢?
宋观南走在东市的路上,漫无目的往前。
“走一走看一看了啊!上好的树苗瞧一瞧了啊!”
一阵吆喝声吸引了宋观南的注意。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看到了一个卖树苗的铺子。
以前还真的不曾注意到这家铺子。
宋观南走上前去,店家看宋观南是个小孩子,也没有招呼她,只是任由宋观南站在一边看。
“店家,有没有梨树苗?”
宋观南抬头看向了正要再次吆喝的店家。
店家见宋观南是要买树苗,殷切的蹲下身:“梨树苗,这边都是。”
宋观南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
梨树苗只有她的小臂那么粗,静静的摆放在地上。
而她一眼就看上来放在最外面的这一株。
“店家,我要这一株。”
宋观南指着那细小的树苗对店家说。
店家倒是没有因为宋观南买的少而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而是耐心的为宋观南把这一株小树苗包起来。
宋观南看了看店家递给自己的树苗,最上面还扎了一条细小的红布条。
不知怎么的,宋观南想要做些什么让自己记住岑娘。
回到家里,宋彦文看着宋观南拿回来的梨树苗,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在吃完饭后,挖了一个坑。
宋观南把树苗种在了书房的窗户旁边,之后静静的坐在院子里面看了许久。
宋彦文走到她的身边蹲下:“只要你记得,她就会一直在。”
宋观南扭头,看向了宋彦文:“不会的,死了就是死了,我只是想要记住每一个人。”
宋彦文声音低沉:“我记着你师娘,她就一直在我心里。”
宋观南怔了一下,旋即鼻子一酸。
宋彦文站起身,摸了摸宋观南的后脑勺:“天不早了,早点睡吧。”
今年长安的雪来的不早也不晚。
“阿南,下雪了。”
宋彦文敲了敲她的门。
宋观南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看向了窗外。
院子里面已经铺上了一层白。
她翻身起床,披上厚厚的外衣走到院子里面。
宋彦文站在厨房里面忙活着什么,宋观南走上前去,看着他。
宋彦文抬眼看见宋观南,笑着对她说道:“你看,上天都在为你庆生。”
说着,宋彦文像是变戏法一样端出了一个碗,里面是一碗刚刚出锅的长寿面。
宋观南仅仅是看了面一眼,就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宋观南。
“师父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宋观南歪着头问道。
宋彦文哈哈一笑:“在羊市的时候,你自己写的啊。”
说着他把筷子放在碗上面,扬了扬下巴:“好了,快去吃了。”
宋观南点了点头,端着碗站在厨房里就开始吃了。
窗外下着雪,但是厨房里面却是暖意融融。
这碗长寿面,宋观南一吃就是四年。
“阿南,帮师父把桌子上的书拿进来。”
宋彦文坐在院子里面的桌子边,对书房里的宋观南喊道。
四年的时间过去,现在的宋观南已经十岁了,但是脸上还是有着一股子稚气。
只不过宋彦文不会把现在的宋观南当小孩子看就是了。
宋观南的个子已经不再是四年前的小萝卜头了,四年的时间过去了,宋观南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小女孩了,现在的她已经长到了宋彦文肩膀的位置了。
“师父,您的书。”
宋观南的手指上面还带着指套,俨然是刚刚练完弓回来。
宋彦文看了看宋观南手上的指套,嘟囔了一句:“指套有些破了,你到时候让街上老猎户给你换一副。”
宋观南点了点头:“我自己心里面有数的师父。”
宋彦文嗯了一声,随后把手里面的信件放在了一边。
“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可能有几天回不来,你自己要是怕就去赵家住两天。”
宋彦文一边说,一边把宋观南刚刚拿过来的书放进了手边的书箱里面。
听见自家师父提起赵载年,宋观南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赵叔对我成见不小,我自己在家就好了。”
宋彦文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可是赵载年还是对宋观南颇有微词。
即使没有前几年次数多了,可依旧还是有。
“他啊,这些年过的也不好,你也不要和他计较,毕竟我才是你师父。”
宋彦文叹了一口气,像是在为了赵载年惋惜。
宋观南抿了抿嘴。
自从四年前右相嫡子的案子之后,赵载年在整个大理寺里面就越来月不受重视了。
宋观南不止一次在赵载年和自家师父喝酒之后听见赵载年的抱怨。
其实也算不上是抱怨,毕竟他一直以来尽忠职守,一点也不觉的自己之前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反倒是一直在说着大理寺那些人守着规矩,却不按律法规矩办事,官官相护,仿佛整个大理寺只有他赵载年一个人能办事了一样。
对此,宋彦文的评价很是犀利。
宋观南清楚的记得,自家师父一边喝酒一边神神叨叨的说:“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总是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赵载年每次都是气势汹汹的来,再醉醺醺的回去,过几天又是愤懑的来了。
他来的越勤,说明大理寺越闲。
可是最近这几年里面,赵载年来的频率越来越快,一切都是从当年青云楼的案子开始的。
宋观南合理的怀疑,这是右相的授意。
再怎么说也是把右相嫡子折进去了,不报复一下实在是说不上话。
“师父放心,我不会和赵叔置气。”
宋观南也是把赵载年这些年的不容易看在了眼里,自然是不可能和这个年代的打工人计较的。
谁让她已经活了两辈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