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团圆儿醒来时的石室比起来,这间更小一些的石室就要像一间囚室多了。
潮湿的石壁组成了一个昏暗的空间,光源除了石壁最上方一个仅仅只有两个成年男子巴掌的石洞,就只有碗口粗的玄铁栏杆外一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
纵横交错的铁链仿佛是从顶部的石壁上生长出来的,冷冰冰的,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光泽。
陆清野就是被这些铁链紧紧地拴着,只能将双臂伸到极致,以一种极为难受的姿势跪在地上,干涸的血迹凝在他变得脏兮兮的衣衫上,更显得凄惨无比。
他闭着眼睛垂着头,仿佛连眉间的金色莲花印记都变得暗淡了。
团圆儿隔着栏杆一见陆清野的模样,眼眶里便忍不住地涌上了眼泪,她小小声地喊了一声:“山神哥哥。”
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见陆清野一动未动,她又转过头,带着泪意的红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岳望尘一眼,怒道:“大坏蛋!你对山神哥哥做什么了!”
“汐汐总是如此关切他。”岳望尘却只是双手抱胸,冷冷的说道,并不回答团圆儿的问题。
“我不是什么汐汐,我是团圆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团圆儿极为愤怒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了我和山神哥哥的,那你把我和山神哥哥关在一起吧!我不要你的新衣服!也不要你的点心!”
岳望尘的脸色本就不好看,却原来还可以随着团圆儿的语句变得更难看。
他低头冷冷地看着团圆儿的眼睛,伸出一只手,缓缓做了一个捏的动作。
只见关押着陆清野的囚室之内,忽然自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只血红的、指甲尖利的手掌,缓缓地掐住了陆清野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那些绑在陆清野手腕、脚腕与腰间的玄铁链本就是紧紧绷着的,没有留一星半点儿活动的空间。被这只手掌一提,除了被人掐住咽喉的窒息感外,陆清野的四肢与腰间都传来撕扯的疼痛。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微微睁开双眼。
朦胧的视线里,陆清野隐约看见囚室外团圆儿小小的身影,咬牙忍住了一声痛吟。
但他整个人宛如被人拉紧的弓弦,团圆儿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陆清野很疼。
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团圆儿慌忙踮着脚伸手去抓岳望尘施法的那只手,带着哭腔的声音怒道:“大坏蛋!你干什么!你不许欺负山神哥哥!你不要伤他……”
岳望尘看着圆滚滚的泪珠沿着团圆儿的脸颊迅速地滚过,从下巴滴在她崭新的鞋子上,终于松开了手。
陆清野落回地上,几乎因为忍着不出声将自己咬出血来。
岳望尘轻笑一声,对团圆儿道:“因为你们神魂相连,我才没有杀他,甚至方才才是他进了这间囚室以来,我第一次动他……汐汐,为了你,我可真是一退再退了。”
团圆儿因为愤怒与恐惧而微微哆嗦,却不敢再说话。
“你要是乖乖的,我就还是不动他,甚至可以放你进去看看他……”岳望尘弯下腰,与团圆儿对视着。
“但是。”他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却越发的寒冷,“你要是不听话,不乖,我的心情不好,杀了陆清野尚算给他一个痛快。我有很多办法,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团圆儿记住了吗?”
团圆儿的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她正要点头,囚室内的陆清野忽然发出了一声嘶哑的轻笑。
他仍然垂着头,一双眸子有气无力地半睁着,声音也有气无力:“……岳望尘,你从来只会要挟她。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亲手丢了的东西就是丢了,团圆儿就只是团圆儿。你越是如此,她只会越讨厌你。”
“你很想死?”岳望尘一字一顿道。
陆清野仿佛没听他说话,只继续道:“何况你已有妻有女,却在这里装着对我师尊情深似海、念念不忘,简直令人作呕。”
岳望尘直起身来看着他,第二次抬起了手。
团圆儿尖叫一声,伸手去拉岳望尘的胳膊:“你说团圆儿听话就不伤害山神哥哥的!团圆儿以后都乖乖的!不要!”
闻言,岳望尘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停住了动作。
他伸出一只手,先是摸了摸团圆儿的头发,又用一根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团圆儿很想躲,也根本不愿意岳望尘碰到她,却还是勉强地忍住了。
“乖。”岳望尘笑了一下,终于放下了手。
团圆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两眼,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小声道:“团圆儿想进去和山神哥哥说两句话,可以吗?”
岳望尘轻哼一声,手指微微一勾,好似并无入口的囚室栏杆上出现了一个打开的门:“一盏茶,去吧。”
“谢谢。”团圆儿忍气吞声地道了谢。
她迅速迈着两只小短腿跑进了囚室之内,在陆清野面前也跪了下来。
团圆儿伸手在陆清野身上摸了两下,确认着伤口,可怜兮兮道:“山神哥哥你还好吗?”
“团圆儿放心,没什么事儿,死不了。”陆清野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这一回山神哥哥牵连团圆儿了。”
团圆儿摇摇头:“才没有。”
她轻轻抱住陆清野,笃定道:“团圆儿知道,肯定是因为团圆儿,山神哥哥才会被大坏蛋抓住的。”
团圆儿说得倒也没错,那日诛仙阵边,岳望尘意图将团圆儿带到魔界来,陆清野带伤出手阻拦,二人打斗抢夺团圆儿间,陆清野被一并带到了魔界来。
因为先被诛仙阵所伤,又双拳难敌四掌,陆清野才终被岳望尘所擒。
“团圆儿要想办法逃出去。”陆清野并不想多说自己如何被抓,只是柔声道。
团圆儿点点头:“山神哥哥放心,团圆儿一定会努力想办法,把你救出去,咱们一起逃出魔界……”
“傻丫头。”陆清野笑道,“我是让你自己跑。”
团圆儿只是摇头:“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