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团圆儿一脸迷茫。
她抠抠小脸:“你在说什么呀?团圆儿怎么听不懂?真的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丹阳半掩着脸,默默垂泪,怯怯地说:“我知道,皇后娘娘不喜欢我阿娘,鲁元妹妹也不喜欢我,所以妹妹总是针对我,我能理解,我也不介意。可这条裙子是皇祖母赏的料子,我很珍惜,今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我才第一次穿。”
“够了!”鲁元上去推了丹阳一把,“一日一日就会哭,就会这么说话。你想说我故意搞脏你的裙子,直说就是了,反正每次都是这样,反正每次皇祖母都会给你们母女做主!”
团圆儿这下听明白了,丹阳和她的阿娘原来总靠装可怜和碰瓷欺负鲁元和王皇后。
王皇后对团圆儿可好可好了。
团圆儿皱起了眉头。
照理来说,丹阳比鲁元大了三岁多,八岁半的小女孩和五岁的小女孩身高力气全不可同日而语,鲁元又没尽力,根本不可能推得摔丹阳。
可丹阳却顺势就摔在了草地上,姿势还挺弱风扶柳的。
“啊!”她轻呼一声,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坐在草地上,眼泪更是停不住了,“鲁元妹妹,你怎么……”
丹阳话未说完,一个接着一个的水球突然向她袭来,将她砸得话都说不出来,没过一会儿,从头到尾就都湿了个遍,发髻上还挂着一小片枯萎腐败的荷叶。
小风一吹,她冷得瑟瑟发抖。
丹阳懵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团圆儿背着两只小手:“都和姐姐说了,刚才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肯相信我,我只好给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我故意的。”
发现荷花池边情状不对的嬷嬷与宫女们慌慌张张地向着这边跑来。
而丹阳嘴唇哆嗦着,却也还记得如何才能像阿娘教的一般哭得梨花带雨、哭得弱质芊芊,记得阿娘教她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但父皇和皇祖母都不会喜欢哭得难看的孩子。
她呜呜的哭了起来,竟也还记得用帕子半掩着一张小脸:“呜呜,鲁元妹妹怎么如此待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不然以后我都不来椒房殿碍着妹妹的眼睛了好不好?”
鲁元虽然知道这下可是逃不脱惩罚了,但心里很有些解气,暗暗给团圆儿竖了个拇指。
你好厉害,她完了,但是我们也完了。
嬷嬷与宫女们大惊失色,慌忙一窝蜂地涌上来,这个拽这个,那个扶那个,七手八脚地簇拥着两个“罪魁祸首”和一个“被欺负”的,往椒房殿正殿上走去。
正殿之上,太后端坐上位,王皇后与许昭仪都在两边听着太后教训,教训的内容都是老生常谈,不外乎是皇帝后宫空虚、子嗣单薄,皇帝不能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她们身为后妃,要尽心力,要劝皇帝纳一些新人。
连瞪在王皇后身上的眼神,也与上一次并无不同。
太后正要单独拿王皇后训上一顿,孩子们的哭闹吵嚷声便传了进来。
许昭仪一下就听出来在嚎啕大哭的是自己唯一的女儿。
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又很快意识到这是在太后身旁,慌忙谢罪。
“无妨。”太后满脸慈爱的说,“都是母亲,本宫自然能体谅你爱子心切,快去看看丹阳这是怎么了。这个鲁元……”
说着,她又瞪了王皇后一眼:“不知道被谁宠得,莽莽撞撞、无法无天,一点儿公主的礼仪、体面都没有,早晚丢尽皇家的颜面。”
许昭仪左右一看,嘴角微微一抽,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尚未成形便被她自己忍了回去。
她赶紧怯怯地低着头应了一声,起身出了大殿里间,看自己的女儿去了。
王皇后被说得一顿,她本想出于孝道忍了太后,却又有些无法忍受太后如此说自己的女儿。
“鲁元虽有些小毛病,本质却是个好孩子。”待许昭仪离开,宫人们掩上门,王皇后才缓缓道,“而且鲁元是陛下管教得多,有时臣妾也不好置喙。母后不如多和陛下商讨如何教导她,想来母后素日管鲁元管得少些,您说什么,陛下定会听的。”
太后一梗。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对鲁元哪儿是管得少,除了鲁元又闯了祸,她训斥几句,顺带着阴阳怪气王皇后几句,其余都是自来是不管这个孙女的。
她不喜欢王皇后,婆媳之间,母子之间,心里都清楚的很。
就像太后也知道,皇帝并不喜欢许昭仪和丹阳公主——是她们破坏了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就像横在帝后之间的一根刺。
若非太后与许昭仪当年联合起来用混着药的酒算计了皇帝,他根本不会纳许昭仪为妃,若非许昭仪肚子争气,连丹阳这个孩子都不会有。
这件事皇帝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任太后哄着,许昭仪自己往上贴着,他都再没碰过许昭仪一根手指。
“皇后如今嘴皮子日渐利索了。”太后淡淡说着,饮了一口茶。
“天啊,我的儿啊……”许昭仪在外间倏忽哭喊道,“这是谁把你推进荷花池子里了不成?鲁元公主,臣妾知道您一贯不喜欢丹阳,却也不该如此恶毒……难道您是嫡出,我们不是,就该让您这样糟践吗?”
太后听见这话,眉头紧蹙,霍然起身。
王皇后也赶紧跟着站了起来。
见她二人要出去,宫人们赶紧拉开了沉重的雕花木门。
不必走出内间,太后与王皇后已经看见了许昭仪搂着一个落汤鸡一样的丹阳公主,母女二人相拥而泣,互相擦泪。
她们母女二人的边上,鲁元愤愤不平地仰着一张小脸,绝不给许昭仪母女一个眼神,眸子里满是恼怒与倔强。
团圆儿则背着一双小手,一副天真无邪地模样。
她踮踮脚,脆生生道:“姨姨,这个姐姐不是被鲁元姐姐推进荷花池的,是我用控水术将她淋湿的。方才我和鲁元姐姐玩水,她自己撞上来,却非说鲁元故意弄脏她的裙子,所以我就给姐姐看看什么叫故意弄脏她的裙子。姨姨不要错怪鲁元姐姐。”
太后的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