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来的是宋衍和嘉禾公主,嘉禾公主挽着宋衍的手臂,一脸幸福的笑,实际上有些牵强,看久了越发觉得是在强颜欢笑。
相较之下,宋衍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了,似乎是被绑着来似的,脸色又臭又冷,唯有面对皇帝的时候才好一点。
宋知亭在后面,还是那副如沐春风的样子。
巧的是,他们的位子都在沈今朝的正对面。
大概也是知道这兄弟俩在晋国的地位,加上也都是青年才俊,容貌都是万里挑一,才这样安排的吧。
沈今朝的眼睛盯着宋衍,吃菜的动作一直从容不迫,优优雅雅。
最先发现沈今朝目光的,是嘉禾公主,她看过来,警告似的盯着沈今朝。
沈今朝莞尔一笑,举起酒杯遥遥的敬了她一杯,眼神里却全都是挑衅。
她以为自己是最晚到的那一个,没想到不是。宋知亭就算了,要是她没猜错,宋衍和嘉禾公主过得不愉快吧?
沈今朝又倒了一杯酒,走向宋衍和嘉禾公主的那一桌,目光紧锁宋衍,“听闻骠骑将军年少成才,是万里无一的将帅之才,不只是大晋,就连南昭都流传着将军的传说,让我……好生敬佩,仰慕已久。今天终于见得本尊真容,终是一解相思之苦。这一杯,敬将军。”
沈今朝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但是沈今朝的一番话,却引得所有人把目光都放在了这边。
仰慕已久?相思之苦?
宋衍听得犹如百灵鸟一样清脆得嗓音,但是他无心去欣赏这声音有多悦耳动听,冷冷的抬眼看了她一眼。
“宋某已经结发之妻。”
“结发之妻?”沈今朝明明知道宋衍说的是谁,却还要诛嘉禾公主的心,“听闻将军娶了两位妻子,不知道结发之妻指的,是你旁边这位呢,还是已经故去的那位呢?”
嘉禾公主的面色一白,端着一张假笑的脸,“长公主莫要说笑了。你我都是一国公主,论身份地位,谁做大做小都不合适。长公主还是不要自降身份为好。”
沈今朝只看宋衍,宋衍的眸子在方才某个瞬间变得危险起来,现在又似乎听不到她们说话似的。
“虽然都是一国公主,但是,我貌似比你高贵一些。”沈今朝反唇相讥,“听闻嘉禾公主如今还是平妻得身份。无论是什么身份,我和你的父皇是平辈,按理,你该向我行晚辈礼。而我若是一定要嫁给宋衍,那也不可能做小,你还是要向我行礼。”
“你!”嘉禾公主刚要发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平静了下来,笑了一声,“听闻南昭民风开放,原来是真的。你还未和我家夫君定下什么婚事,就在这里编排自己的终身大事,果然令本公主大开眼界!”
“因为,在我心里,我已经是你家夫君……噢不,我家将军得妻了。”沈今朝转头就看向皇帝,指了一下宋衍说,“陛下,我看中的就是骠骑将军,你是允还是不允?”
看戏的皇帝冷不防被拽进来,沉吟了片刻,“长公主,骠骑将军毕竟已有妻室,且妻室还是朕的女儿,你这个决定还真是让朕难做啊。”
皇后也打圆场,“是啊,公主人美心善,想必是不会做拆人姻缘的事情来的。这殿内还有许多优秀儿郎,公主不妨再看看?”
一通好说歹说,才让沈今朝有思考放弃的苗头来。
“父皇母后,”嘉禾公主红着眼睛道,“若是长公主真的非将军不可,那我甘愿做小就是。”
嘉禾公主想要以进为退,那也得看沈今朝答不答应。
沈今朝莞尔一笑,“嘉禾公主能这样懂事贤惠,我很欣慰。既然嘉禾公主都松口了,那还是骠骑将军吧,将军可是我仰慕已久的人呢。”
“不……不要脸!”嘉禾公主没想到沈今朝还真的敢应。
皇帝看向一直置身事外的宋衍,“阿衍,你认为如何?”
宋衍放下筷子,面无表情的道,“臣已有发妻,臣曾经发过誓,这一生都只会有她一人。恕难从命。”
宋衍本人没有同意,那这桩亲事自然是不能成的。
这时候装什么深情装什么专一呢?
沈今朝笑了,“可是将军不还是娶了嘉禾公主么?那再多娶一个,又有何不可?”
宋衍的眼神冷冷的放在沈今朝的脸上,一会儿之后,又出来请示皇帝,“臣自请去守西南边境。”
嘉禾公主的面色更白了,直接惊叫出声,“不可——!”
话音还没有落下,宋衍就看了她一眼,瞬间哑了音。
一时间,气氛开始变得古怪。
上面的皇帝也是头疼得很。
“将军大可不必如此,为了不娶我跑去边境受风沙。”沈今朝低低的笑了两声,“这样吧,陛下,给我们一点时间,若是贵国太子册封典礼过后,将军还是无心,那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皇帝想了一下,点头了。
宋衍回了座位。
“将军。”沈今朝喊他。
宋衍的眸子透着冷意,“我劝你最好死心,不管多久,我都不会对你动心,更不会松口。”
“不,我想说的是,将军,祝你今天愉快。”沈今朝说完就转身回自己的位置。
但是,那一刻,宋衍的眸子却变得晦暗不明,望着沈今朝那短短几瞬的背影,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是不是很像一个人?”隔壁桌一直没有出声的宋知亭忽然问道,他清润的嗓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力,但是话却一下一下的刺着宋衍的心。
“是不是,像极了阿月?被你亲手杀掉的阿月。”宋知亭又笑了一下,“我再告诉你吧,背影可能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一个人的气质是几乎刻在骨子里的,方才啊,这长公主同她一模一样。”
只是阿月不会说话,不会这样大胆张扬,她温柔小意,死在宋衍怀里时,都无声无息。
宋知亭捏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若是阿月会说话,那时候她那样痛,喊得该有多大声啊。
那时候,那时候……她又该有多绝望啊。
宋衍猛然转头狠厉得盯着宋知亭,“闭嘴!不许你提她!”
“没资格提的,是你啊,宋衍。”宋知亭淡淡的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但凡你肯去查一查,问一问,她都不会死。”
宋衍握着拳头,用力到指甲都要嵌进肉里,“兰知亭,若是你早一点告诉我真相,她又怎么会死?”
“别自欺欺人了,哪怕我肯说,你就会信吗?”宋知亭冷眼看着他。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这时候告诉他真相,让他后悔终身,一生都活在悔恨里,让他没有一刻舒心的日子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