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起火部位的问题，大方向就算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今天可是第二天，明天就要给姜副总拿出大致的调查情况，就算火灾原因没有认定出来，起火点也得定下啊。
“东南侧的话……”方倩摸了摸耳朵，她找到了之前询问徐吉的时候画的物品复原图，“这里倒是有不少的电气，而且还有一个烤火的炭盆。”
“烤火的炭盆？”林司渺拍了拍她的肩膀，“这都快五一了，你们家四月还用炭盆。”
方倩一砸吧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和林司渺、黎薇都是同学，她还真没见过林司渺这张贱嘴除了对黎薇，还能对谁说出好话来。
不过，方倩该挨完林司渺的怼，下一秒黎薇又开炮了：
“而且怎么能凭借猜测的可能起火原因来定起火点呢？先看痕迹。”
“我说你俩……”
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受气的皮球，被林司渺踢了两脚之后又来到黎薇脚底下。
找起火点的工作更加细致。虽然已经确定在房间的东南侧，但具体在东南侧的哪个地方还很不好说。
“这里的痕迹很混乱，有的地方显示火是从东侧来的，有的地方显示火是从西侧来的。”方倩用手电筒指着自己说的地方给黎薇看。
黎薇点点头：“有可能是起火之后因为某种原因，在另一个地方形成了新的起火点。”
“另一个地方？”方倩思考了一下，“热烟气引起的？但墙面上烟熏痕迹体现不出这一点。也许是轰然的时候直接高温点燃了西侧？”
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毕竟在火灾现场，这种相互矛盾的痕迹不在少数，要想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就需要新的证据。
而这时，询问组传来了消息：
“林高工，今天对汽修店老板二次询问的时候，他提到一点，但是本人不是很确定。那就是发现徐吉菜铺子着火之前，自己听到了‘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但那个时候他没有看到火，所以不是很确定。”
林司渺将手机调成公放，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点。
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而黎薇走出来找到徐吉：
“店里这个位置，你都摆放了什么东西？除了这个图上的，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小的东西？”
“小的东西？”
黎薇思考了一下：“比如……空气清新剂？杀虫剂……”
“杀虫剂的话倒是有一瓶，”徐吉边说边给黎薇指，“那个位置，就在那个木桌子上面。”
“木桌子？”显然，这个时候烧得已经看不出来这个木桌子原本的样貌，黎薇又问道，“木桌子附近还有什么东西？”
“附近的话……”
徐吉盯着废墟看了良久：“我记得……有个路由器，有……有个插线板，还有……好像还有一个热水壶。”
黎薇皱了皱眉，等她回去的时候，方倩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怎么说？”
“徐吉说那里有一瓶杀虫剂，有可能受热之后爆炸飞到西侧，引燃了西侧的可燃物。”
“杀虫剂在什么地方？”
黎薇将刚才徐吉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之后她将目光锁定在木桌上；“木桌周围的痕迹都指向这里，要不现在就进行细项勘验，准备扒现场？”
一到细项勘验，整个一个静态的工作就要变成动态的了。
黎薇打算现在就将重点圈定在木桌这里，对木桌周围划分九宫格开始分区块筛选，但林司渺持不同意见：
“细项勘验一旦进行，现场就没有办法再复原，我的意思是大家再商讨一下，等都确定是这个地方之后再动手。”
黎薇没有要争取的意思，但针对某个人的嘴贱是天生的：
“林高工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之前某人一直催、催、催，要结果，明天姜副总就要听汇报了，倒是有人自己先把节奏慢了下来。”
看着林司渺被怼得哑口无言，方倩觉得这个场景还真是有些眼熟——
似乎一开始，他们就应该是这样的组合。
中午休息，林司渺征询了一下大家意见，而方倩则在一旁和朋友叙旧，两人都不约而同说到了林司渺和黎薇现在的处境。
“他们俩要是真离婚，我也不相信爱情了。”
方倩点头：“确实啊……薇薇付出了这么多，她到底图什么啊？”
“林司渺的妈到底什么情况？这都还没离婚呢就张罗着给他相亲，这不是逼着林司渺离婚么？”
“你们二位说完了么？”
“……”
而不等他们八卦出什么结论，林司渺的脸就贴了过来；“方倩，准备一下器材，下午就拉九宫格，扒现场。”
迎上林司渺不善的眼神，方倩缩了缩脖子：“好。”
在方倩去准备的期间，林司渺找到了在角落里小憩的黎薇。
他看着女人熟睡的容颜，本来是想和她说说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但想着两天没有睡好，也没忍心打扰。
“说吧。”
“嗯？”
但黎薇却闭着眼睛先张了口：“你不是有话要说么，说吧，要不然一会儿又要忙起来了。”
林司渺眨了眨眼睛，他好奇地探过脑袋，挡住了女人的脸：“没睡着？”
“案子没解决，睡不着，烦着呢。”
“……”
就算不是黎薇的主办，但只要是她参与调查的案子，还总是会在心里挂念着。
林司渺没有多说，而是听着隔壁屋子传来人走路的动静，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啄吻，起身离开：“我不准备离婚。”
“……”
黎薇抬起眼皮，听着人们嘈杂的脚步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吃了什么好东西，一股柠檬的香气？
再次回到现场，方倩已经带着人将重点勘验部位用九宫格拉好了，勘验人员提着铲子和刷子走了进来。
对着林司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倩让到一边。
林司渺则将手里的工具递给了她：“你刨。我是负责统筹的。”
“嘁——”
就知道没人能使唤得动，方倩给黎薇使了一个眼色：“看见了么，工作这么多年，还这个样子，根本使唤不动。”
黎薇望向林司渺，看着他打电话走到一边，才发现几天下来他瘦了不少。
“黎高工，你看看这个。”就在这时，一个拿着相机的人给她展示着自己的拍摄结果，“这个木桌上有一个烧洞，下方有一些疑似熔珠的东西。”
黎薇拿过相机看了看，而后抬头望向木桌上面，一条已经被烧断、耷拉在半空中的电线引起了她的注意：
“方倩，你去跑一下线。”
“好。”虽然有些犹豫，但方倩还是答应了。
她并不擅长“跑线”——从供电侧开始，将房间里的所有电气线路布局都画出来，而且即便是一些没有通电的电气设备，如果有需要也得进行标注。
自建房中很多线路都是住户自己拉的，本身就不是很规范，方倩真怕自己画不好。
黎薇提取出木桌中的熔珠，将垂落的电线也进行了提取，整个物证封装好之后，方倩的图也来了。
“画好了，”方倩担心自己画得不准确，还叫来了徐吉，“木桌上面这条线是照明总线，给一二楼供电，掉下来的这根是给一楼两个顶灯供电的。”
黎薇看着电线端头的痕迹，心里也有了大概的方向，等到开会的时候，她将方倩的图拿了出来：
“目前来看，起火点应该在房间东南侧木桌附近，起火原因不排除电气线路故障引发火灾。”
而她的话刚说出来，还没等解释，林司渺先皱眉反驳：“你的职责，是说肯定的话。‘应该’是什么意思？”
黎薇愣了一下，她看着林司渺面色不是很好就知道出事儿了。
方倩出来打圆场：“林高工，这才两天，能大体上敲定起火点就已经很快了。”
“明天姜副总就要看汇报，博阳支队又发生了一起亡人火灾，我要过去看，现在不拿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明天谁汇报谁承担责任，谁挨骂，这个道理不懂么？”
林司渺不在了，汇报的担子肯定就落在在场技术职务最高的人身上——
黎薇。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林司渺继续问：“起火点是在木桌上方、还是木桌、还是木桌下方，起火高度确定了没有？”
“根据现场痕迹来看，木桌上部烧损严重，炭化程度深，存在烧坑烧洞，并在烧洞中有熔珠，已经全部提取，木桌下部保留较为完好，在桌腿附近也发现了一些熔珠。我们认为起火点在木桌上方。”
“木桌上方有什么东西？”
“两根两芯线。”
“线径？”
“线径……”黎薇这才意识到自己太久没有查过火灾，这些基本的信息都忘了记录，“我……”
“啪！”
将笔放在桌子上，林司渺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严肃地看着黎薇；“黎高工，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
黎薇咽了口唾沫，自知理亏，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方倩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悄咪咪对身边人说：“他俩在家吵架也是这种感觉么？跟开会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