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繁下班回家之后,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酒味儿,心里“咯噔”一下。
拉开门之后整个人都顿了一下,当听到里面一个熟悉的男声招呼之后才进去:
“怎么不进来?”
心里忐忑着,安繁走了进去,当门被关上的时候,她心里居然有了一丝绝望的念头。
来到客厅,她看到母亲颤颤巍巍地坐在小板凳上,客厅的桌子上摆了不少菜,还有一瓶不知道是从哪儿买的白酒,看样子已经是三分之一下肚了。
母亲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因为哮喘的原因,一阵阵粗重的呼吸刺激着安繁的耳膜。
“爸,你来了。”
当着妈妈的面,安繁不敢太和安卫楠起冲突,毕竟这个男人疯起来可是不论手边有什么东西,抄起来就打,自己倒是能扛一两下,妈妈的那个身体可受不了。
“嘶——”又是一杯酒下肚,安卫楠的脸早就红扑扑的,向后靠在沙发上,他翘着二郎腿,脚尖抵着茶几的桌面,叼上了一根烟,“钱呢?”
嘴唇不自觉地开始颤抖,安繁知道如果今天自己再像昨天那样说每天,想要将男人赶走的话,没有了别人的帮助,那肯定就不是几个巴掌的事情了,甚至连母亲都有可能被连累。
将背包放在角柜上,安繁一舔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你要多少钱?”
“五千。”
“五千?”当听到这个数儿的时候,安繁瞪大了眼睛,“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多么?”安卫楠不以为然,“你要是不辞职、现在还在南河支队的话,也就不会过上这种日子!你知道你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么?居然还把这么好的工作辞掉!真是不肖子孙!你就是家族之耻!”
“你过的什么日子?”冷笑一声,安繁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真是要被逗乐了,“按照你这个脾性,不管有多少钱都会被你败得所剩无几,有你这样的爹,只会让我在南河支队丢脸!我还不如早点离开!”
“啪!”
安卫楠将手边的酒杯拿起来朝着安繁就砸了过去,破碎的玻璃扎进了她的额头,一道鲜血很快流了下来。
“卫楠!别打了!”一看到这个场景,安妈妈立刻就冲了上去,拉住了安卫楠抬起来的胳膊,然后哭哭啼啼地对安繁说,“安繁!快给你爸道歉!怎么能对爸爸这么说话呢!”
“……”
始终憋着一口气,安繁的眼睛已经被留下来的血弄得有些看不清,她抬手捂住伤口,直勾勾迎上安卫楠杀气腾腾的眼神。
安卫楠还从没有见过安繁这样的眼神,毕竟曾经的小姑娘虽然会对自己进行反抗,可也从不会这样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就像是见到了自己的仇敌一样。
身形微微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安卫楠一巴掌就扇在了安妈妈的脸上:“瞧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似乎也不想和这母女俩说许多,安卫楠接过安繁的包,在里面翻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发现五百块钱之后才提着半瓶没有喝完的酒走了。
“安繁……”跪在地上的安妈妈看到安卫楠走了之后上前查看着安繁头上的伤口:“都给你说了,不要和你爸犟嘴,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你怎么……”
一脸不解地望向母亲,安繁知道她懦弱,但此时此刻,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涌了上来:“妈!你为什么要把他领到家里来?家里的地址也是你发给他的吧?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委屈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安繁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从南河搬到七里河来,就是为了摆脱这个暴力狂,但没想到……
如果不去直面噩梦,噩梦终会将你吞没。
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安繁看着不到四十平方的房子也不能成为自己的容身之所,绝望地抬起头哭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啊,妈……这个房子是拜托黎薇好不容易找到租来的,如果现在再想搬家,我们能去哪儿啊……”
安妈妈低着头一直说着对不起,但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是……如果我不说,你爸就要去找你姥姥,你姥姥现在在老家,身体也不好,我怕……”
“……”
默默地撇过头,安繁再次提到了那个话题:“妈,报警吧!”
安妈妈顿了顿,但总是心有余悸,她怕就算是报警,等安卫楠关上一阵子又出来了,他们的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看着妈妈不说话,安繁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叹了口气,她从抽屉里找了几个创可贴,歪七八扭地贴在了额头上,躺在卧室的铁架床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安繁来到学校,她额头上的疤痕很快就成了大家议论的重点。
总感觉背后有人嘀嘀咕咕地在谈论自己,心里那叫一个不爽,晚上下班,她叫了黎薇出来。
晚上黎薇开着车来接安繁,一看到她目光就定格在了安繁脸上的伤口,一脸诧异:“怎么回事儿?”
一摆手,边系安全带她边说:“安卫楠打的。”
倒吸了一口凉气,黎薇从没想过一个男人下手居然能这么狠,关键是这个对象还是自己的女儿。
微微皱眉,黎薇开着车去他们经常去的火锅店:“既然心情不好呢,就别去喝酒了,带你吃点儿营养的。我请客。”
颔首一笑,安繁摸了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兴许是天气回暖的缘故,今天晚上火锅店的人并不是特别多,两个人很快就排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安繁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活过来了。
“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点的菜。”黎薇点好菜之后让安繁再补充一点儿,她摇了摇头。
当大锅的热气升腾起来,黎薇问道:“你爸是怎么找到你现在的住址的?这不是才找的房子么?”
摇摇头,安繁没有正面回答:“我现在是一点儿招儿都没有,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摆脱他。想要劝着我妈报警,她又不肯。”
“哎——”叹了口气,黎薇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安繁,扭头去取餐车上的菜碟时,不经意看到了隔壁餐桌的两个人。
“那个不是……”
“什么?”
安繁顺着黎薇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不是汪洋么?这是在跟女顾客约会?”
黎薇眨巴了两下眼睛,本来还想说旁边那个女孩儿是自己同事,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打趣道:“没想到今晚你没去夜店给他捧场,倒是在这儿遇见了。”
“什么捧场啊,”安繁无奈地笑笑,“我不过是买醉罢了。清醒的生活实在是太痛苦了。”
黎薇点点头,但视线还是会时不时地落在旁边的李希澹身上。
而此时,李希澹因为之前的跳楼事件一直郁郁寡欢,下午正在床上躺着休息时,接到了汪洋的电话,几次推脱不了,没办法就来到了火锅店赴约。
心不在焉地看着碗里的菜肴,李希澹的眼神有些空洞。
“怎么了?”汪洋关心地问,伸出手拉住了李希澹有些冰凉的指尖。